“不！”菲奥娜从梦中惊醒，自嘲的笑了笑，抗住了海上生活最难的横摇，纵荡，却敌不过噩梦的侵蚀。
菲奥娜松开蜷缩在床头的身体，借着昏暗的月光，扎起了披肩长发，汗水已经完全打湿了床铺，被褥是没法睡了。
夜已过半，除了苍穹的明亮，漆黑一片。
长久的航行已经让自己失去了时间感，已经不知道在海上航行了多久，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
菲奥娜随便抓起毛毯往身上一裹，走出船艉的阁楼。
海上最不缺的就是浪花，航行了多日，菲奥娜还是听不腻浪花拍击海面的声音，哗哗的流水声拂过心房，总会带走一切忧愁。
月色清凉，深夜的海风还是有些寒冷，菲奥娜缩了缩身上的毛毯，准备回去。
“求您让我再看一眼波丽娜，伟大的河流之王……”卑微带着颤抖的声音从右侧的楼梯处传来。
“好好好，当然没问题，这次我要五年。”阴恻恻充满诱惑的声音随之回复。
“五年？上次才八个月。”
已至深夜，还有人像我一样难眠吗？
菲奥娜感同身受，漆黑的夜晚确实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不自觉的朝船梯处凑近了几步。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副船长罗伊斯。
“谁？”
“被发现了？”菲奥娜有点不好意思，准备出去打个招呼。
菲奥娜刚要抬脚，一个轮班瞭望的水手朝着罗伊斯走去。
“副船长，到……”水手的话还没说完，一条长长的舌头突然从罗伊斯面前的阴影处飞速弹出，瞬间裹卷住水手拉回阴影。
“别……”罗伊斯发声制止。
可为时已晚，阴影中凭空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冒冒失失的水手一下吞入了口中，鲜血随后喷溅而出。
“嘎吱嘎吱”阴影处传来清晰的骨骼碎裂声，许是吃到了不好吃的东西，一只皮鞋从阴影中甩出。
菲奥娜看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收起了打招呼的想法，轻轻放下刚抬起的右脚，蹑手蹑脚的小步后退。
“哎，只要能让……不对，还有人。”罗伊斯猛的侧头，向着菲奥娜的方向投出凌厉的目光，同目光而来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
菲奥娜当即抽出隐藏在裤脚的匕首挡在胸前。
“叮”的一声嗡鸣，菲奥娜马上后撤，乘着夜色的掩护，几个健步绕过罗伊斯回到艉楼。
“副船长，怪物？”菲奥娜脑中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所幸罗伊斯并没有追击，想必他也没有在贵族与军官的住所闹事的胆量，但是那个怪物哪？
菲奥娜穿过聚会的大厅，悬挂在大厅正上方的水晶吊灯发出昏暗的灯光，火苗一蹿一蹿的为这黑暗的船室补充光亮。
平时聚会的大厅，菲奥娜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某处盯着自己，而那个走过无数次的长廊更是说不出的别扭，明明有煤油灯的照射，就是看不清前路。
菲奥娜摸黑走到了自己的门前，轻轻握住房门的把手。
忽然密闭的走廊中一阵阴风吹过，通道两侧的灯盏开始逐个熄灭。
菲奥娜的手心渗出汗水，直觉告诉她，不要开门。
人在紧张状态下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走廊也变得越发寂静，突然，握住的把手开始自行转动。
菲奥娜果断松手，飞速后退。
“菲娜。”卧室内突然传出记忆中熟悉的呼唤声，菲奥娜瞬间听得有些失神，她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父亲？”菲奥娜脚步一顿，确定听见了父亲的声音，转身死死盯住了房门。
父亲已经去世很久了，怎么会发出声音，可是不去看看又觉得心有不甘。
只看一眼，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再理会。菲奥娜打定主要，小腿抵在墙壁，匕首横于胸前，摆出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把手“咔”的一声扭动，房门缓缓打开。
屋内投出两点黄光，一双有鸡蛋大小的黄色眼睛在室内闪烁，发出让人难以直视的冷漠目光
“哈哈哈。”室内传出低沉，磁性的笑声。
忽然一个大脑袋探出了房门，咧开一张充满尖牙的大嘴说道：“要玩个游戏吗？菲奥娜·劳伦特。”
菲奥娜面色凝重，自己绝对没有在船上说过自己的真名，更何况自己的全名。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眼前正是那个与副船长交易的吃人怪物。
怪物移动着硕大肥胖的身子，低下脑袋，朝菲奥娜靠去。
“对，就是游戏，一个让你找寻自我的游戏。”怪物好似知道了菲奥娜脑中的疑问，自说自答的回道。
说罢，怪物就要完全从门框中探出脑袋，两条长长的胡须像水蛇一样，在挪动中甩来甩去，菲奥娜佯装放下戒备，小腿突然一蹬，拔腿就跑。
“菲……菲奥娜”，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的叫声中充满了痛苦。
“哎，什么游戏？”菲奥娜停下脚步，不甘心的回头想看第二眼。
“哈哈哈，奖励是让你在能见到劳伦特伯爵。”怪物发出大笑，门框好像太小，怪物将马上露出的大脑袋收回了房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河流之王——塔姆·肯奇。”
塔姆说罢，菲奥娜的房间内出现道道绿芒。
“过来，孩子，”怪物介绍完自己后发出不可抗拒的命令，随后又松缓了语气，“放心吧，我不会就这样吃了你。”
菲奥娜再三思考，眼神瞬间一厉，犹豫一扫而空，坚定地走向卧室，只露出半个身位在门前。
“这是个可以找寻自我的游戏。”那张臃肿丑陋的面容上挤出可以明显看出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菲奥娜的眼睛，跳过游戏的玩法，直接说出了奖励。
一只大手从黑暗中探出，肥胖的手掌上漂浮着一团绿光：“这是劳伦特伯爵的灵魂。”
菲奥娜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忘我的伸手摸去。
怪物抢在菲奥娜的前面两手一合，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我要你的项链。”怪物说出了条件。
“项链？”菲奥娜不假思索，一把扯断脖子上的项链，正要扔向怪物，脚下的地板猛的摇晃，菲奥娜一个踉跄，连忙扶住墙壁稳住身形。
“叮叮咚咚……”楼道外响起预警的铃声。
塔姆收起满脸的笑容，面目狰狞地转头望向远方，好似看穿墙壁似的望向远方。
怪物收回视线，饶有深意的看了看菲奥娜，合上了那张好像从不会闭上的大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放心，我还会回来的。”怪物的脚下泛起一圈水花，看似臃肿肥胖的身材，灵活的一个转身，跃起跳入地下，“哗”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菲奥娜一把扯下身上的毛毯挡住面前激起的水花，再看怪物时，地上只有一滩翻滚旋转的积水。
菲奥娜踩了踩充满水渍的地面，攥着手中断了的项链。
都是真的！
船舱外的预警铃声不停，菲奥娜收回心思，跳过水渍进入卧室，配备上武器前往甲板，这里反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夜间惊雷，艉楼的房间在阵阵咒骂声中亮起灯光，此时熟睡的老爷贵妇们都已被吵醒。
菲奥娜刚一踏出大厅就发现了甲板的不对劲，因为越往甲板走，视线就越模糊，潮湿的感觉同时越来越重，直到自身完全深陷在大雾之中。
菲奥娜暗道不妙，转身后撤。
“谁？”菲奥娜果断拔出腰间短刃，一个侧身回到原处，紧张地看向四周。
“嘻嘻嘻……”小声却尖锐的笑声突然传入菲奥娜的耳中。
说是笑声更像是婴儿的啼哭，在夜晚中充满了诡异与邪恶。
紧盯身前的菲奥娜猛的回头，挥刀刺向身后。
空无一人，准确的说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雾气就是更浓的雾气。
菲奥娜反握短刃，警惕的巡视四周，刚才的笑声绝对是真的，肯定不是什么幻听。
菲奥娜小心翼翼的背靠着墙壁，朝着大厅小心地挪动着脚步。
海雾之厚与深夜别无二致，伸手不见五指，这大雾的存在还不如晚上火把视线来的清楚。
“啪嗒，啪嗒……”菲奥娜每走一步，四周就传来类似鱼尾拍击地面的声音。
菲奥娜听得浑身汗毛颤栗，猛的劈向身侧。
还是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