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柔接过茶盏,慢慢饮着茶,低垂的眸子里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和赵嫣儿她们撕开了脸皮说话,那么在这个世界唯一要做的事就将要完成了,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那就要考虑考虑她离开王府的事了,这样拘束的生活,她不想再过。
夜已深,温柔遣了尹儿下去歇息,自己却是听着时刻沙漏的细微声响无法入眠,索性穿好衣裳,披了件大氅在肩上,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出了烟水阁,往夙夜的住所走去。
值夜的家丁看见温柔,连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深夜来此,是否要找夙夜大管事?”
“嗯。”温柔微微点头,“去跟大管事说一声,我有要事在正厅等他。”
“是,奴才这就去。”
对于光明正大地离开白王府,她是有把握的。
当温柔看到稳步而来的夙夜,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以表深夜打扰的歉意,“深夜传唤大管事,希望没打扰到大管事歇息。”
“王妃传唤,夙夜应当即刻前来,安敢有打扰之说。”夙夜很是持重,“只不知,王妃深夜传唤夙夜,是为何事?”
何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此事非亲自对大管事说不可,这事也唯有大管事能做的了主。”
“王妃只管吩咐。”
“我相见白王,还望大管事领引。”温柔说得开门见山。
夙夜一向恭谨的眼神突然闪现出戒备,面色疏忽地变为阴沉,冷冷应答道:“恕夙夜不能从命,没有王爷的命令,无人能见王爷。”
莫非这王妃真是他们的人?看来进入白王府的人当真每一个是安着好心的!着实可恶!
“我知道只要是大管事领引,王爷不会怪罪。”她必须见白王,虽非今夜不可,却也一定要见到,虽然她可以再穿过瓦釜雷鸣的机关进到深处,却不知能否见得到白王,所以只能请出夙夜。
“王妃,夙夜不会遵从您的吩咐。”任何想要靠近爷的人都必须提防!
“倘若我说我知道王爷患的是何病,倘若我说我知道如何医治王爷的病症,倘若我说我有把握治好王爷的病症,大管事还会这么坚决地拒绝我吗?”温柔一口气说出了三个倘若,她相信,只要是关乎白王的,夙夜都不会直接拒绝,更何况,她所说的话,有足够的诱惑力。
果然,夙夜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的双眼片刻,而后才冷声道:“容夙夜先行禀告王爷,明日给王妃答复。”
“甚好。”温柔满意地点头转身走了。
她相信,白王一定会答应见她。
当时刻沙漏漏完最后一粒银沙的时候,正是天空拂晓时,尹儿推开温柔卧房房门的时候,正瞧见温柔正坐在放置在燎炉旁的太师椅上,她的右手捧着一本纸张早已泛黄的书册,左手正捻起一页纸翻着页。
温柔的眉心微微皱着,似乎在看书的时候遇到了不解的问题,而原本在她肩上披着的棉袍不知何时掉到了椅子后,听到尹儿的推门声,温柔抬了头看了尹儿一眼,复又低下头,淡淡道:“尹儿,外边天亮了?”
“是的,王妃。”尹儿惊了,她本是要进来往香炉里添些香粉的,因为温柔说这香粉的味道很是舒心,夜里也照样燃着,却没想到温柔居然是一夜未眠,“王妃,您一夜没睡?怎的不叫奴婢侍夜?”
尹儿说完,走到温柔身后,替她捡起了掉落的棉袍,又披到她的肩上,关心道:“夜里寒,王妃虽坐在燎炉旁也要披着袍子才好。”
“侍夜?侍什么夜?我有手有脚的,需不着夜里也要人在旁伺候着。”她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用不着这么多规矩,却也知道尹儿是关心她,拉了拉尹儿方替她披上的棉袍,又道,“你只管歇息就是。”
尹儿伺候了温柔几天日子,大概也知晓了温柔是什么性子,也不怕被罚,看了一眼木炭行将燃尽的燎炉,嘟囔道:“王妃您也是,袍子不披着,木炭都快燃尽了也不添些,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温柔有些有气又好笑,怎的她就收了个这么罗嗦的丫鬟,却也不怒,只是将手中的书籍撂下,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叫你侍夜。”
“王妃,可不能有下次,那样更不好。”尹儿往燎炉里添了些木炭,正撩拨着,想要跳起来反对,却又知道自己身份不对,依然只敢小声嘟囔。
“啰嗦,去打些洗脸水来。”温柔从椅子上站起身,扭了扭脖子,一夜没睡,确实是有些累,不过她是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睁着眼,不如研究这医书要好。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尹儿应声,碎步退下了。
温柔拉开门走到了屋外廊下,感受着清晨的冰冷空气,让一夜未眠的自己清醒一些。
今日,就等着见白王了,她相信她料得准无错。
如此想着,温柔望着渐渐明亮的苍穹,勾起了细细的唇角。
瓦釜雷鸣内。
冷澈也是一夜未眠,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沓素白的折子,此刻他笔下还在一本白色的折子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待他落下最后一笔,将这最后一本折子放到了一沓折子的最上头,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撂在砚台上,手指轻轻叩了叩桌案,垂首挺立在桌案前的黑衣男子便似了然一般,上前端起了折沓子,再向冷澈微微一躬身,转身便踏出了书房。
从始至终,两人未有一句交谈。
已经在书房外等待的一名,看见黑衣男子走了,才提着食盒跨进了书房。
女子的双目空洞无神,却对书房的格局异常熟悉,没有任何磕绊地跨过了门槛,再走到桌案右侧的隔间的窗户旁,而后将脸盆准确无误地放到了窗户前的架子上,而后垂首站在一旁。
黑衣女子将脸盆摆置好后,再到转身书桌旁,朝着背靠着椅背闭目歇息的冷澈微微颔首,恭谨道:“爷,该用早膳了。”
冷澈轻轻“嗯”了一声便缓缓睁开了眼,起身走到端着脸盆的架子旁,净了面,接过黑衣女子递来的杯盏,将一口茶含在嘴里片刻,而后再吐到黑衣女子立刻端起的另个木盆中,而后才坐到了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