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温柔突然紧紧抓住了冷澈的双臂,仿佛怕他会从眼前消失一般,“你要离开的,对么?”
冷澈没有惊讶,只是抬手轻轻抚摸着温柔的脸颊,柔声道:“是的,要离开。”
果然是他的阿柔,他什么都还没有说,她便已经猜透了他心底的想法,可是,他要离开的,所以才会在离开之前回来看看她。
他要到前军去,要到战场去,保住大夷,也保住他给她与他们未出世孩子的家,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
“何时回来?”她不会阻止他,但是她却担心他,刀剑无情,她不是幻想主义者,不相信真的有以一敌千的事情存在,他就算功夫再强,可大夷也只是勉强的十万士兵而已,而对方是二十二万,如此悬殊的人数,她如何能放心得下他!
“不知道。”他现在没法告诉她确切的答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与三国盟军的这一战要维持多久,撑住了,就是胜了,没撑住,便是国破家亡,他只能拼尽自己的所有来护住他想要护住的一切。
“不过,相信我,我会平安回来的。”冷澈搂过了温柔,让她的耳朵贴着自己的心房,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以此传给她一些心安。
他知道她担心他,可是他承诺不到的事情他永远不会欺骗她,但是只要有他在一天,他誓死都会守护大夷,守护她!
“嗯,我信你。”温柔紧紧搂着冷澈,踮起脚尖,昂起头吻上了冷澈薄削冰凉的双唇,“我等着你回来。”
“嗯,等我。”冷澈微微闭起眼眸,低头,回应了温柔的吻。
或许,他回来之时,就能看到他们的孩子了。
“对不起。”冷澈吻着温柔的耳垂,呢喃道。
对不起,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能陪着你把孩子生下来。
对不起,嫁给了这样的我,却给不起你什么。
“不要说。”温柔以吻堵住了冷澈的嘴,她从不怪他,爱他,是她选的,她不会后悔,也不会抱怨,她爱的就是心怀家国大义的他,若他的心里只有儿女私情,或许她根本不会看他一眼,更枉论会钟情与他,他所做的一切,不论什么,她都不会阻止,亦不会怨怪。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我很幸福。”爱他,能得到他的爱,她觉得很幸福,是他给了她一个家,是他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幸福……
冷澈笑得眉眼温柔,幸福,他何尝又不是?是她给了他从没体会过的关心,也因为有了她,他才有了想要拼尽性命也想要守护的家。
温柔枕着冷澈的手臂,躺在床榻上与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夜的话,天将亮时温柔才浅浅入眠,就在她睡得安稳的时候,冷澈离开了她身侧。
温柔知道他离开,却假装还在熟睡,她怕她睁开眼看到他会舍不得让他离开,佯装翻个身,面朝里,不让自己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过了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温柔都没能再入眠,起床,尹儿伺候了她洗漱,而后为她端来了早膳。
熟悉的早膳,让温柔含在嘴里,既开心又觉苦涩。
下次再吃到这样的早膳,又当是什么时候了……
耳边,尹儿还在不断地说着王爷待王妃有多好多好,每次离开王府前都会给王妃做好早膳再离开,还说今儿王爷离开后,那个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出现的洁夫人也被夙夜请离开了,而这本该让温柔有些许反应的事情,如今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因为,她的一颗心,已牵系在他身上,再也不想考虑其他事情了,只念着他能安好。
温柔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体总是乏得可以,不受自控。
总是时隔几日,温柔就会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书名,告诉她前线战况如何,其实就算没有署名,温柔也知道能如此不间断地给她来信的人是谁,除了北辟,怕是再无人有这般能耐了,能将战况向她告知得一清二楚。
就算三国联军分两队连番攻打大夷边防,可在将士们的坚守下,足一月,三国联军都还未能突破大夷的边防,如此一来,大夷的士气有所增长,而三国联军的行辕里则是开始发生龃龉。
好,只要边防守住,大夷总归是有希望的。
如此一个多月已过,大夷边防仍坚挺着,这不禁让三国联军的将领有些暴怒,终于下令停攻三日,给了大夷已经几乎一月不眠不休的将士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只是,高高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沁透,垛口上沾满了厚厚的血渍,用手扶上垛口,都能沾起一手粘稠的血液,大夷十万将兵,已然折损了四万。
冷澈站在城墙上,看着残阳下的垛口泛着红黑的光,脚踩之地,手碰之处,全都是粘稠的血,残阳下他受伤的左肩,伤口狰狞。
一个多月的连番进攻,若非有前仆后继的士兵坚守在城墙上,若非有百姓们的后援,怕是这厚厚的城墙早就倒了,如今可谓是血流成河,躺满了整个城墙的士兵尸体都未有时间来收拾,今夜,便让这些好将士们都一同入梦吧。
是夜,边防的一座山谷里燃起了熊熊烈火,燃烧了为国而亡的将士们的尸骨。
火光映红了冷澈的脸,在场的所有将士们都默不作声,整个山谷静得出奇。
“将军!”突然,一道急切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静,冷澈回过头,看见中军司马正朝他匆匆跑来,“将军,您的紧急书信!”
冷澈蹙眉,接过铜管,揭开盖子,抽出里面的羊皮纸,一眼扫完寥寥几行字,而后面露焦急之色,捏紧了手中的羊皮纸,不顾众将士惊诧的目光,往行辕飞奔而去!
“啊!”床榻上的温柔忍了整整两天一夜,在床上又是躺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忍不住疼痛,喊出了声,额前鬓边的发丝早已被汗湿透,脸色惨白,眉心紧蹙,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王妃,王妃,您怎么样!”尹儿在一旁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知该如何帮王妃减轻痛苦,她曾听说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会痛得不行,如今瞧王妃已经疼了整整一日还未能产下孩子,不禁让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