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有劳王妃了。”
疫病……居然是疫病!
冷澈走到门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墨黑的眸子却是无比清亮,如此时节,若真是爆发疫病,只怕不是上天使然,而是有人从中作祟!
尹儿还未回来,冷澈向温柔道一声“失陪”,便到第二进屋舍,又埋首到公文里去了,让温柔自己在此坐坐。
温柔在燎炉旁的坐榻上落座,望着冒着火星子的炭火,陷入了沉思。
约摸过了两刻钟,尹儿回来了,温柔拿过苏合香丸,点着尹儿提回的大小药包,细细吩咐她如何煎煮,便让她煎药去了,而后唤了夙夜,让夙夜为她取来一双干净的白手套和雄黄,而后再让夙夜用瓦罐取来二升水,置于冷澈的起居室的房门处,将门窗尽数大开,再取出二十粒苏合香丸放于瓦罐内煎煮,稍后便能清晰地闻到苏合香丸逸散的香气。
温柔再让夙夜依照此方法也在密员所在的房内如今煎煮二十粒苏合香丸,待香气弥散,温柔用手指蘸取让夙夜准备好的雄黄涂抹与鼻底,才坐到了床沿上,夙夜照做。
再一次抬手把住了对方的脉搏,只见对方依旧紧闭着眼,呼吸急促,浑身高热,捏住他的嘴想要看看他的舌苔,只见他牙关紧咬,温柔便松开了手,依次查看了他的耳背与颈部,只发现不过些许时间,他颈部的淋巴结竟然便肿大了起来,如此看来,该当是疫病无疑了。
“大管事,此人可是风尘仆仆而来?”确定了实情,温柔缓缓站起了身,向夙夜问道,由脉象观之他感染疫病当不会超过两日,若非昼夜奔波,以他的身子骨当不会病发得这么快。
“他赶到帝都已是一日一夜未歇。”夙夜如实回答,王妃又如何知道?
“待会尹儿煎好了药,大管事去取来喂其服下,记住进入屋子前必须涂抹雄黄,煎煮苏合香丸,此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王爷的起居室暂且也不能居住,劳王爷再到瓦釜雷鸣去居住,若是王爷觉得瓦釜雷鸣行事不便,烟水阁随时都能让王爷入住。”要防的,必须都防着。
“若是他服下药之后,子时之前还没有醒来,我便也是无力回天。”温柔往第二进屋舍的方向望了一眼,向夙夜淡淡道,“若是他子时之前醒过来,劳大管事知会我一声。”
“夙夜明白。”夙夜还未知晓这密员如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是感染疫病所致,只觉温柔说话做事间都透着一种旁人无法看透的情感,如同冷澈一般,夙夜从不是多话之人,垂首答应,并不多问。
“大管事还是用热水泡泡澡为好,王爷亦是如此,顺便替我告诉王爷,事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温柔说完,离开了,她亦是要用热水泡澡驱驱身上沾染的不干净之气。
夙夜将温柔的话一一向冷澈传达,只是他等到了子时,密员依旧未见醒。
事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就是说,密员,感染的确实是疫病无疑,便也是说,他不会再睁开眼,必死无疑。
“夙夜。”冷澈将手中的公文放下,唤来了夙夜。
“爷有何吩咐?”
“准备马车,我要进宫见王上。”正有一场大灾难要降临在漕城头上,他必须尽快见到王上,以便尽快可以解决漕城之危。
夙夜一怔,而后应声退下,去准备马车去了。
烟水阁,温柔亦是接到了夙夜说密员未有醒来的消息,温柔并未觉得惊讶,因为本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只是他不醒来,就意味着他要死去,他的尸体,依然要及时处理。
“尹儿,去跟云浪说一声,让他马上去准备大把的草木灰。”
“奴婢这就去。”
“然后你去同大管事说一声,那人无救,咽气之时立刻拖到人稀少之处烧掉,务必烧掉,骨灰用草木灰掩埋,务必同大管事字字言明。”
“奴婢知道,奴婢告退。”
那人,从何处来,疫病,究竟在何处蔓延?若是不及时采取应对方式,夷国必将大受损伤。
紫苏二两,香附四两,以童便、醋、盐水、酒四制,苍术二两,用土炒,麦冬一两,去心而用,木香一两,忌火,白扁豆二两,炒至黄色方可,雄黄五钱,研成末,薄荷二两,管仲八两,洗净,煎呈膏状,连翘二两,山楂肉三两,炒黑,广藿香叶一两,晒燥,研碎,降香末三两。
上为细末,用生姜一斤,捣汁拌入药内,再用炼蜜为丸,朱砂飞净为衣,每丸重三钱。
窗外白雪飘飞,压落梅枝头,屋内馨香缭绕,燎炉的炭火不断冒着暖意,烛火摇曳,尹儿在书桌旁为温柔研磨,忽然打了个哈欠,而后立刻掩住嘴,生怕打扰了正在认真书写的温柔,却发现温柔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一般,依旧低着头,用毛笔蘸了蘸墨,又继续书写。
尹儿望着那已经叠了十几张的笺子,发现温柔左手边上的蜡烛将要燃尽,放下手中的墨条,拿出一根新蜡烛,点燃,吹熄了那支即将燃尽的蜡烛,取下,将新点燃的蜡烛放到烛台上,才又走回砚台边,继续为温柔研墨。
“王妃,您都写了一夜了,您歇歇吧。”尹儿忍不住关心道,她似乎就没见过王妃好好地休息过几晚。
“什么时辰了?”温柔没有抬头,淡淡问道,她在把她记忆里所记得的古时候防治疫病的方法及辟瘟丹,解瘟丹的制作方法写下来,她有直觉,这些必然会用到。
因为她查了夷国的史书,五十年前在夷国就爆发过一场疫病是因为没有应对与治疗方法,只能采取将百姓生生困在那样的活死城里以杜绝疫病传染扩散,虽然成功地制止了疫病的扩散,但是代价却是生生毁了城池与百姓的生命,以致于如今那些城池依然是无人敢靠近的废墟。
不是她善心大发,是若是本就岌岌可危的夷国,若是再爆发一场疫病,无异于亡国,届时,还谈何襄助白王,让夷国长远地发展下去。
“回王妃,寅时了。”
“寅时了?”这么晚了?温柔看了一眼眼皮沉重的尹儿,道,“去睡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