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满心疑惑,哥哥什么时候认识香巧的?看他们谈得如此投机,分明认识已久。
香巧暗地往药碗里下解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凝月只是揣测不出香巧究竟有何居心,如果她依然如此,那么殷雪玫的病至今应该不见起色,香巧怎会大胆扔下殷雪玫于不顾,而跑到外面玩去了?
粼粼波光荡漾,画舫周围飘逸粉色的丝帷,只见丝帷拉开,舱内伸出一只白皙细柔的手来,日明月清天,手腕中的玉镯闪烁晶亮的光,那纤纤柔荑在水面上慢条斯理的划动,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凝天已经停止了笑闹,他的眼光随着那玉手的一上一下,满是那深深的柔情。
船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凝月能猜出船舱里坐的是谁了。她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心中百味萌生,良久,才落下车帘:“走吧。”
回到宫中,凝月一夜难眠,脑子里尽是凝天的事,一早赶去皇后宫中告假。皇后知晓媳妇在儿子那里碰了壁,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听得媳妇想回娘家一趟,便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想去尽管去,不要拘于这些礼数。唉,也是衡儿太……你去娘家散心也好,哀家让人护送你去。”
凝月拜谢皇后好意,执意只带两三名内侍护送,连宫女都省了。皇后以为凝月心思惆怅,叹息几声,也随她了。
到了御史府,殷其炳闻听皇子妃娘娘到,赶快出来迎接。凝月暗中示意,殷其炳领会,令仆人将宫中内侍引到别处,拿香醪脍鲜招待。另外唤过老仆人,扬鞭快马将凝月送到宋府。
凝月见到宋鹏时,又揭了面皮,说话单刀直入:“宋先生,那瓶蔷薇露为何没见奇效?”
宋鹏似乎料到凝月会这么问,脸上不见任何波澜,甚至有了趣意:“这么说,你已经是肖衡的人了?”
凝月的脸上腾起红晕,一口否认。宋鹏观察凝月的神色,解释道:“肖衡年轻力壮,短短几个相处,就想迷倒他不大可能。就差一口气了,凝月姑娘,请务必耐心周旋才是。”
“你还要我怎么做?我已经够耐心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凝月提高了声调,心中积郁已久的抑郁毫无掩饰的流露出来。
宋鹏步步紧逼,眼光死死定住凝月:“你怕什么?怕失身于他?怕真情投入?”看凝月眼里有水波流转,宋鹏唇角勾出一个奇怪的弧度,晦暗不明地微笑,“看来肖衡对你是上了心,如此深情厚意,你还拒绝什么?”
凝月不能置信地望着宋鹏,眼前的这个人双臂环胸,深黑的眼中闪烁不定,任谁都难以捕捉他在想些什么。
“虽说你是代替别人进宫,至于你以后情归何处,与肖衡发展到何种地步,宋某并没有制约你什么,是不是?”宋鹏提醒她,“没人知道你姓冷。你可以玩转你的手段,让肖衡沉溺在你的手掌中,你甚至还可以怀上他的孩子,哈哈。”
宋鹏放声大笑,声音震耳,就像一记巴掌打在凝月的脸上,火辣辣的,钻得耳鼓嗡嗡作响。
“不,宋先生,这是不可能的。”凝月语气坚定,脸上的红晕褪了,唇际有微微的抖动。
她出去时,还听见宋鹏在后面意味深长地说:“凝月姑娘,宋某并不强迫你,你好好考虑吧。”
凝月隐约感到,宋鹏让她进宫,并不是暂时代替殷雪玫那么简单。他有他不可告人的计划,并引诱她步步走向深潭,如果她答应了,很难想象她能不能从深潭中拔出来。
她只是名从深山冷坳走出来的采茶女,只要能替豆子报了仇,家人安好,此心已了然,其余的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这天下,肖姓也好,冷姓也好,朝代更替,如同空阔的海,不是她一个弱小女子能掌控的。
就像现在,哥哥凝天的事才是当务之急。想着凝天朝殷雪玫脉脉含情的模样,凝月心里着急了,她必须告诉他,他的心仪之人绝对不能是殷雪玫!
殷雪玫的心在皇宫,凝天的一厢情愿,到头来害的还是自己。
凝天的屋门紧闭,看样子他又出去了。凝月不安地在屋外徘徊,凝天是不是又同殷雪玫她们在一起了?
等了好一会,南墙外听得凝天惬意的小调声,凝月略一沉吟,重新抹上了面皮。
凝天跨进月洞门,一眼瞧见海棠畔的山石后站着娉婷佳人,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刚刚才告别的殷小姐眨眼又出现了,凝天惊喜地叫:“殷小姐!”
“很开心是不是?哥。”凝月的脸上少了笑意。
“凝月……”凝天走上前,小心地抚住凝月的双肩,打量了半晌,才搂着妹妹纵声大笑。凝月明明还板着脸,遭凝天这么一笑,不由也笑了起来。
“像!像!”凝天明白了,使劲地点头,“宋先生真是个神人,你要是不开口叫‘哥’,我以为是别人了,哈!”
“哥哥一定以为我是殷雪玫了。”凝月敛了笑,望定哥哥,“你喜欢上她了,是吗?”
凝天尴尬地笑了笑:“凝月,你知道哥哥不谙世事,殷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我——”
“殷小姐迟早是肖衡的人!你知道不知道?”凝月兀的打断哥哥的话。
“知道,知道。”凝天对妹妹管他的事不耐烦了,挥手道,“我又没企图,殷小姐看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就这样陪陪她,有什么不可以?”
“可你会陷进去的!”凝月痛心疾呼。
“陷进去也是我的事,算我心甘情愿。”
凝月见哥哥如此,不禁跺脚,生气道:“让你进京城,是想学有所成,你这样荒废学业,沉溺于儿女情长,你对得起爹吗?”说完,鼻子一酸,双眼溢出泪水来。
凝天微微一笑,揽住妹妹的肩,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好了,妹妹,是哥不对,别哭了好不好?哥以后专心功课,不理她们就是。”
凝月破涕为笑,舒了口气:“你可要保证。”
“好好,我保证。”凝天举手发誓似的,又反过来问凝月,“那个肖衡待你怎样?有没有欺负你?”
凝月一愣,淡淡地摇了摇头。凝天笑道:“你这副美丽的样子,肖衡能不动心?妹妹,当皇子妃也不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的心里想的是,只要凝月自己爱上了二皇子,凝月就可以永远以殷家小姐的身份成为肖衡的妃子,自己又可以跟雪玫比翼双飞,一举二得。
凝月还是摇头:“那是别人的,以后我还是回柳溪坞去。”
凝天很失望,心境一闪,问道:“那个凶手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