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端来莲子羹,含笑放在肖衡面前。肖衡坐定,调起银勺尝了一口,眼睛斜斜地看她。
皇后见肖衡对凝月不发一言,便拿古人开导他:“自古以来,夫妻之道,众说纷纭,无外乎‘缘有天定,爱有天意’之禅意,你跟雪玫是冥冥之中天意巧合。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想做天下人人羡慕的一对,除了媳妇谨守妇道,谦卑顺和外,做丈夫的理应和睦相处才对。”
“母后,您急着召孩儿过来,是给孩儿讲一大堆道理不成?您别忘了,那些礼法孩儿自小就领教了。”肖衡放下银勺,不耐地蹙了眉。
皇后脸上有了微恼之色,端正仪态,声音依然柔和:“嫌母后唠叨了不是?母后这般苦口婆心的是为你好,有些事例虽是别人的,对自己多少有点益处,从中能够得到启示,对你们有百益无一害。”
肖衡索性站起身,朝着屏风口走。皇后一急,赶快叫住他:“衡儿,你又要出去?”
“出了一身汗,去洗沐。”肖衡的身影隐没在屏风外。
“你今晚休得出宫,好好呆在这里陪你的媳妇,听见没有?”皇后扬声令下,回头朝默然无语的凝月笑道,“衡儿这孩子,被哀家纵容惯了。你别急,有哀家帮你撑着,他迟早会守在你身边的。”
她又好语好言安慰了一番,这才不放心似的离去。
天色蒙蒙黑,宫灯照亮了寝殿。肖衡终于走回院门,借着余光,不远处的树荫下,闪躲着皇后派来的宫人的身影,他又微敛了剑眉。
殿内,凝月独自捧着书靠在床榻旁,轻摇手中的宫扇,一派大家闺秀的仪态。肖衡的脚步声惊扰了她,她抬眼,面色如常。
肖衡冷冷一哼,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你这场戏演得不错吗?”
凝月放了手中的书,站起来:“什么意思?”
“别装得一脸无辜,你不是已向母后告状了?”肖衡说话冷冰冰的,“现在好了,你已得逞,我反成不是了。”
“我没有!你我的事我干嘛告诉皇后娘娘?”凝月也生气了,反驳道。
“难道你是真心想跟我好?”肖衡步步紧追。
凝月噎声。
这个肖衡,温柔的时候教她头疼,冷鹜寡情的时候更是头疼。她刚胜他一着,他会变着另外的法子顶过来,她渐渐感到了吃力。
肖衡才不管她想的究竟是什么,此时他的脸上浮起一层奇怪的微笑,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捉住她的下颚:“如果你是真心的,那我现在就陪你做场鸾凤颠倒梦。你若是在演戏,好戏还在后头,我也奉陪到底。”
凝月无言以对,仰首迎着他,睁着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
“你给我乖一点,或许我会下手温柔些。”肖衡说罢猛地伸手,拦腰抱住了凝月,凝月挣扎了一下,还是乖乖地任凭他连抱带拽地出了寝殿。
他拉她在院门口站定,迷蒙的灯光下,他搂住她。外面的人看过去,二皇子分明是一位浪漫体贴的多情郎。
“虽说你笑的时候很美丽,你现在想怒不敢怒的样子更招我喜欢,我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你,我太喜欢了……”
肖衡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烫在凝月的肌肤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近在咫尺,温湿的鼻息漫过她的鼻尖。
凝月难以自制地起了一身麻栗,他们距离那么近,她无处躲避,只要轻轻一动,他的唇就会触及她的唇。
“你别紧张,我说过我不会碰你的。”他失笑,目光寸寸钉住她。
“我是想让母后知道,别有所图的究竟是谁?”他的声音在耳畔,那样轻慢,撩得凝月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她无法自抑地咒骂一声,同时,双手猛推了他。
“你混蛋!”
她的动作猛烈,他好像一个趔趄,才收住身形。好整以暇地笑了,嘲弄道:“喂,你这样明显暴露了。”
“狡猾的家伙!”凝月发觉自己上当了,心中的挫败感加深。
“是你自己逼我的,哼,自作自受!”肖衡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凝成一团戾气,“我才不会任女人摆布的,你以为我肖衡是个傻瓜?”
凝月羞恼交加,根本无心去思考后果:“你……你走好了,我才不想理你。”
“好,这样很好。你不用催我,我正想着离开这里呢。”目光从凝月脸上阴沉扫过,肖衡甩袖离去。
两人又是不欢而散。
肖衡径往宫门走,他不曾想皇帝和皇后正站在阁台上,遥望眼前的一切。虽听不到小两口究竟在争执着什么,肖衡甩袖而去,让他们预感到矛盾激烈的程度,深深的担忧笼罩皇帝皇后的心头。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帝蹙眉道。
皇后深深施礼,自责道:“臣妾失职,该愿受罚。”
“小夫妻之间,做长辈的也不好横加插手。”皇帝安慰她,“只怪他们太年轻,大树庇荫下难见茁壮,该是衡儿腾翅高飞的时候了。”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惊喜道。
“常言家丑不可外扬,宫中人杂是非多,新媳妇足不出户,肖衡动辄去军营宿睡,这事要是捅了出去,难保民间会传言成什么样子?对整个皇家安国安邦都没好处。”
“皇上是想让他们搬出去住吗?”
皇帝手抚龙须,颌首道:“焜儿已经有自己的王府,该轮到衡儿封王了。先别告诉衡儿,朕要亲自给他选址王府。让他们搬出去自在些,感情自然能进一步加深。衡儿家事安定,才会全力保家卫国。”
皇后眼中本充满了喜色,遭皇帝几句话,心里愈发踏实,不禁屈膝盈盈下拜:“臣妾谢过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