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嫂三步并作两步从屋里出来,一见站在院子里的香巧,上前一把拥住她,不禁哭出声:“你去哪了?全家人到处找你。”
“全家?”香巧看了看费嫂,又看了看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脑子一片混沌。
费嫂拭干眼泪,脸上含了笑,将香巧拉到冷成胜面前:“苍天有眼,让我们一家人都见上面了。香巧,这是你的亲身父亲,打你离开后,娘去稽阳找你,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冷成胜也是饱含眼泪,微笑着抚了抚香巧的肩胛。
“你哥哥、姐姐四处探听你的下落,结果你回来了,他们俩个又不见了。”费嫂放下袖,不无担忧地说着,“肖衡战死,怎让凝月受得住?你来了,娘又担心你姐姐。”
香巧恍恍惚惚地站着。
父亲眉目间竟有七分宋大哥的影子。
然后才忆起,宋大哥说,他拿她当小妹妹;冷凝月说,香巧你快回家去,娘在等着你。
难道他们是自己的亲哥哥,亲姐姐?
她望着冷成胜,秀致苍白的脸更加白得吓人,双眼流露出一种恐惧来。
“他们真的是我哥,我姐?”她的声音飘忽。
“是啊,凝天还一直为赶你走后悔呢。”费嫂悲喜交集,只顾擦拭眼泪,掸了掸她褶皱的衣衫,招呼冷成胜道,“这孩子想是累了,你去烧点水,让她洗个热水澡。”
冷成胜连忙应了,提起水桶进了厨房。费嫂睁着红肿的眼睛,抬手捋去香巧耳际的发丝,怜爱之情从唇角、眼角蔓延开来:“可怜的孩子,都是娘害苦了你。”
香巧紧紧的抽噎一声,悔恨、痛苦、哀伤排山倒海席卷全身,她再也控制不住,扑通跪在费嫂的面前,抱着费嫂的双腿嚎哭出声!
“娘……香巧错了!”
她是错了。
对自己的亲姐姐,对自己本应至高至洁的贞节。
又是一场雷雨后。
雷雨下得急促,雷声从天际滚过,转眼又放晴。暑气早已浇得踪影全无,雨后的阳光总是刺目的,小轩室外面全是花影,绿连天,风漫卷,斜阳映得草色蒙蒙一片。
凝月精神恹恹地坐在门槛上,肖焜为了避阳,吩咐轩外的屋檐下垂了湘妃竹帘,阳光的碎点透过竹帘的罅隙,撒在乌光结实的青砖上。
远处,隐隐有孩子的欢笑声。
凝月抬眼朝荷花池对面望了望,孩子欢快的小身影从凉亭一闪而过,杜氏笑着款步而行,她突然看见了轩室外的凝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她迟疑了片刻,客气地朝凝月颌首示意,继续前行。
杜氏的身影隐没在花荫下,只有她和孩子耍玩时愉悦的笑声,时不时的传入凝月的耳里。
无端的,凝月的心头一震。
她不自禁地抚住了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