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州处在江北道最北边,在地理位置上和朔州形成掎角之势,是南秦抗击北辽的军事重镇。前一月里,朔州城已经被破,寰州就成为了南秦江北道最后一座堡垒,如果寰州一破,江北道将无险可依,整个江北道就会被北辽的大军长驱直入。
寰州城原有边防军五千,再加上江北道观察使钱问涛征调过来的五千府兵,一共有一万军士守在城中,但是由于北辽军连续五日的进攻,城中将士已经伤亡惨重。
临近黄昏,北辽军又停止了一天的攻势。
一直坚守在城楼之上的寰州刺史吴瀚和寰州将军乔占终于歇了口气,瘫软的倒在墙垛下。
“吴大人,如今我城中军士,还能坚持作战的不过四千余人,要是补给再不送进城,只怕我们坚持不到朝廷援军的到来。”
乔占已经在边塞和北辽人打了快二十年的仗,虽然两国间小摩擦不断,但是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敌军。
吴瀚原是定安五年进士,在家乡邯郸军也算是个鼎鼎有名的大才子,可是谁又能想到如今这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就是那吴进士呢。
“这北辽南大王萧牧仁果然是个用兵奇才,他在围城之前便专门指派了手下万夫长阿失那,带领一支骑兵绕到城后,专门阻截我军粮草,我也无计可施啊。”
二人分别作为寰州的行政和军事长官,已经在十天之前疏散了城中所有百姓,但是这也导致城中士兵失去了所有征收粮食的对象,如今补给也不能送达,城中粮草仅仅只够吃三天。
这次负责主攻寰州城的北辽指挥官是南大王世子萧宗恢和北辽步军万夫长高勒奇,这二人采用车轮战术,首先将账下士兵分为三组,每组各八千人,明天早上下午两个时段进攻寰州城楼。
这样的战术在不久前攻陷朔州城一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世子殿下,根据这三日的战报,末将相信不出三日我们就能打下寰州城,到时候大王的铁骑就能一路南下,直取江南道首府宁州城。”
高勒奇原先是北辽鹰狮教的弟子,出山之后就跟随在南大王萧牧仁账下,如今已是八品高手的他,已经是掌握一万步战精兵的万夫长。
萧宗恢是萧牧仁的长子,也是北辽萧氏一门年轻一辈的翘楚,只比堂妹萧婧雅年长十岁的他也已经是八品高手。
他继承的不仅仅是父亲的武道天赋,他更遗传了父亲磅礴的野心,萧宗恢知道他的舞台远远不会局限在北辽。
“父王在下很大一盘棋,到时候元氏、姜氏都无妨阻挡我们。”
北辽国源自五百年前的北夷,来自草原的他们还是盛行家族部落政治,自从前代北辽皇帝起强族耶律氏没落,萧氏崛起,成为了北辽最为强盛的家族。
萧牧仁、萧牧和两兄弟在北辽朝堂已经是权势熏天,但是既然打开了魔盒,便难以再关上,萧家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江北大营十万大军在两日时间以内已经进入江南道境内,为了明日的快速奔袭,姜一白下令就地扎营,并将手下十位将军召集到自己的大帐之中,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看着所有将军陆陆续续到了,姜一白对着身边的白月婵说:
“你去安排下人给诸位将军倒些茶水喝。”
白月婵正要出去找人,站在一旁的张齐山却说到:
“末将怎能劳烦王妃娘娘为我等安排茶水,还是末将出去找人吧。”
白月婵一听这个胖子将军居然叫自己‘王妃娘娘’,一下子俏脸一红,转身偷偷看着嘴角微扬的姜一白。
姜一白并没有纠正什么,就是对着张齐山摆了摆手,示意就让他出去安排。
“月婵你先到后面去,把本王的战甲擦拭一番,本王先和诸位将军商讨战事。”
白月婵总感觉姜一白在找机会欺负自己,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狠狠盯了姜一白一眼,就往后帐后去了。
岱钦坏笑着看着姜一白,调侃道:
“王爷,多久才册封王妃娘娘,末将也好吃上一杯喜酒啊。”
姜一白打了个哈哈,避过这个话题,开始正式安排明日以后的安排。
“收到寰州城的战报,寰州城已经是岌岌可危,而且极度缺乏粮草,所有我们必须分出一部分骑兵率先赶赴寰州,先攻打阿失那部,带着江北道送来的粮草进入寰州城。”
十位将军都赞成了姜一白的提议。
“那好,明日清晨我们便分兵两部,我率领三万黑旗骁骑营率先赶往寰州,张齐山负责指挥余下的七万白旗前锋营将士押送粮草辎重,陆陆续续向寰州进发。”
姜一白又和十位将军继续商讨了一番行军的具体事宜,夜深了方才各自回营。
伸了个懒腰,姜一白起身往帐后走去,看见白月婵坐在床边,在略微有些昏暗的烛光下,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战甲。
姜一白又拿过来一盏主灯,坐在白月婵身边,替她掌灯。
“明日我要带着骑兵先行赴寰,你还是坐马车,跟着张齐山的步军稍微慢一些跟来。”
白月婵似乎很反感姜一白说话,侧过身子,故意不去听姜一白的话。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姜一白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白月婵知道这或许才是姜一白把自己留到现在,还待在身边的真正原因。
白月婵绝对不是一个天性嗜杀之人,她和姜一白无冤无仇,甚至在之前南平郡王欲行不轨之事时,他还站出来保护了自己。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让他不得不受制于人,刺杀失败了本就是没有完成背后之人交代的任务,倘若是再说出了他的身份,恐怕自己的父母真就是没了一丝活路。
白月婵选择了沉默,她不敢说,也不愿意说。
姜一白也看得出来,白月婵心中在经历着挣扎,她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也罢,姜一白也不愿意再过多追问什么。
这几天夜里,姜一白都是把白月婵抱在怀里睡觉,也不知是为什么,只有躺在她的身边,姜一白才能睡得安稳。
白月婵从最开始的抗拒,慢慢的也习惯了躺在姜一白的怀里。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不是嫡系,但也过得无忧无虑,如果就这样生活下去,今年二十岁的她或许已经嫁到了一户好人家。
但是一切的美好都在自己十岁那年被破灭了,那年家族里面来了几个据说武道修为很高的人,和族长商讨一番之后,就带走了自己和家族里其他的一些同龄孩子。
他们被逮到了一处山谷之中,平日里既要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要练功习武,为的就是把他们就小就培养成为最为顶尖的杀手。
自己在三年前就被送到南秦,作为一枚隐藏在暗处的棋子,随时等候背后之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