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尘散,站在京州西城门下的吴王姜元骤霍起和一干大臣渐渐看清楚了从吊桥走来的姜一白。浑身是血,浑身是伤,长发披散,眼眸通红,一人一剑宛若杀神。
虽然姜一白的脸上满是血污,但是姜元骤却一眼确定。
长驸马霍起没有认错,这长相这气势如此相似,此子毋庸置疑是先太子姜元骁的亲生骨肉。看着那极其相似的身形,那如出一辙的眼眸。
姜元骤和身后些许两朝老臣一时间恍如隔世,姜元骁回来了。
这少年今日,以一人之力斩杀几十名江湖武者,内力雄厚,剑法飘逸,这战神般的姿态。深深刻在现场官员和百姓的心里。
就连宿敌姜定樘都不由得感叹:若非是万不得已之下,不能再招惹姜一白这般的人物。
此刻的姜元骁在运用九重缥缈剑法第四式屠尽杀手之后,已经是气血将枯,心神涣散。
拖着这第一次用来杀人的大祁古剑,姜一白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细细回想着方才的屠杀,第一次杀人的自己一次就杀了三十七条人命。虽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是少年剑客必须要面对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
泪水混杂着不知道来自何人的血水打湿了姜一白的双眼,一直走到吊桥中间,姜一白才模模糊糊地看见跑来的姑父霍起:
“救我。”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已经到达极限的姜一白再也坚持不住了,只感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一白!快来人啊,救命!”
霍起抱起晕倒在地的姜一白,大声呼喊着。周围的士兵这才纷纷围拢过来,将姜一白台上旁边一驾马车,送往太医院。
南秦国京州皇城,乾宁宫外跪倒着一众太医,不断有瓷盘瓷瓶从宫内砸出:
“一群没有的东西,我大秦花了多少银钱养着你们这群庸医,皇帝自从前年染了病一直到现在还是没见着好转,要是皇帝有了什么闪失,本宫定要诛了你们的九族。”
定安皇帝的皇后张凤仪站在皇帝的榻前怒斥着门外的太医,
“报!巡防营有要事起奏陛下。”
“都给本宫滚出去,现在就连巡防营这点破事都要皇帝亲理了吗?”
“让他们进来,皇后。”
定安皇帝姜元驭不断咳嗽,脸色苍白,血色全无:
“扶朕起来。”
“禀报陛下,京州城西城门外刚刚有一批黑衣杀手欲意行刺长驸马的车队,刺客已经全数被杀,未被诛杀的也当场自尽。长驸马霍大人无碍,可是”
“继续说,咳咳咳”
“皇上,只是霍大人马车上的少年受了重伤,当场昏迷,刚刚被吴王爷和长驸马一行送往太医院。”
“咳咳咳,传朕口谕,让门外的太医先不用照管朕了,都马上赶回太医院医治那刚刚送来的少年,不得有误。”
待到传令士兵退下,皇后张氏屏退左右,亲自服侍皇帝躺下:
“陛下,刚刚那少年便是这两日朝中盛传的姜一白吧,我爹已经把在朝中听到的言语都传信给了我,一直都还没敢来问陛下这件事情。”
“皇后啊,朕相信,霍起是不会看错人的,那姜一白一定就是朕皇兄的骨肉,是正正经经的姜氏皇族之人。”
“陛下,请恕臣妾多言,难道陛下不担心那姜一白怀有异心吗?”
“皇后啊,自从朕病了。这朝中还有几人不是心怀异心,但是姜一白不会”
‘咳咳咳’定安皇帝姜元驭拖着病重的身体虚弱地说到:
“姜一白是我皇兄孝康太子的儿子,朕相信自己的兄长,自然也会相信自己兄长教导出来的孩子。他才十七岁,初入江湖,对着外面的世界还不够了解,对于朝堂之上的权谋更是一窍不通,但是就凭着一腔热血朕相信,他会在南秦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他是上天可怜朕,在风雨飘摇之际给朕送来的助力。”
姜元驭看着透过窗纱散进屋内的阳光,心中五味杂陈:
“皇后,你马上派人通知太子,让太子替着朕去太医院看看姜一白怎样了,伤的重不重,若是姜一白一日没醒,那就让太子一直守在太医院。”
“陛下,您就这样一个宝贝儿子,你怎么就舍得让他去看护一个都未曾谋面的小子。况且柏儿才十五岁,哪里吃得了这些苦。”
张皇后爱子心切,怎么会同意让太子千金之躯去太医院这样的地方守着。
“妇人之见,难道你还有违抗旨意不成?”
无奈,看着平时温和的皇上今日态度竟然会是这般强硬,张皇后也只能领命。
“兄长......”
此时的太医院中乱作一团,刚刚全部被派去诊治皇帝的太医如今又急匆匆地赶回来医治一名重伤昏迷的少年。
长驸马领兵部尚书霍起平时里老成沉稳,旁人很少见到他像今日这般着急上火:
“各位医官,请务必竭尽全力医治这少年,我霍起在这里拜谢诸位了。”
“霍大人,本王相信本王这侄儿必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先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等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何必着急成这样。”
吴王此时坐在太医院的正厅雅座上,细细品着茶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坐在宽慰霍起:
“得,本王今日身体抱恙就先打道回府了,霍大人,若是本王这侄儿有了什么好转,记得派人过府来通报一声,也好让我这个皇叔宽了心,走吧樘儿。”
说完,吴王姜定樘大袖一挥,带着姜定樘和一干大臣离开太医院,各自打道回府。只剩下霍起和一干平日里和霍起走得近的大臣还守在太医院中,深怕这姜一白有了什么闪失。
“太子驾到。”
太子姜定柏在接到父皇旨意之后,虽说心中还是有着千般不愿意,但还是无奈亲自到了太医院,看护这个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姜姓少年。
“姑父,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是孝康太子的亲骨肉吗?本宫父皇怎么就这般看好他,竟然让本宫这个太子亲自来看护他。”
“太子殿下,现在太医正在极力救治之人姜一白确实是先太子姜元骁的儿子,你的堂哥。他不仅仅是姜氏皇族后裔,更为关键的是他可能会成为改变朝局之人。他今日若是挺了过来,那便是我大秦之福啊。”
太子姜定柏听了霍起这一番话也只是将信将疑,还难以理解这话中深意。但还是走到了姜一白的病床前,端详着这一张陌生的脸。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游春意。”
姜一白好想掉进了一个深渊,想要挣脱,耗尽全力却都无济于事。
现在的环境比之前的祁武墓地还要黑暗,他很想冲破这漫漫长夜重新收获光明,但是不管走了多远,姜一白都走不出这无尽的黑夜,都走不出这深深地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