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回去了,这一夜,她没有睡好。她想了很多。她心里有一种挫败感。她深深的意识到,留下这个小美人在宫里。北国的王宫,从此不但没有别的妃子的事了,就是她呼兰大妃也没有戏了。
一定要把这个小美人弄走。
可是,一想到孛儿金暴躁的脾气,呼兰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一定要想个好法子。不然,就过不了孛儿金的那一关。
呼兰想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
她早就听说,那个小美人心里是没有王的。想那幽王为了这个美人,身死国亡,这美人的心里只有幽王,也是情理之中的。
如果,她给那个小美人制造一个机会,想来,那个小美人一定会离开王宫的。说不定心里多感激她呢?
孛儿金回来,她可以一推全不知。那个小美人自己跑了,和她有何关系呢?
呼兰想到这里,心情大好。忙叫宫人给她着装,起驾小美人的寝宫。
天气很好,呼兰的心情更好。一路来的快,很快到了小美人的寝宫。
呼兰一进寝宫,就看到小美人坐在桌子前,在做衣裳,那个忠心的小宫女也在。老天爷都帮她呼兰。这可怨不得人。
“哟,妹妹啊,起这么早啊。”
这一次,呼兰没有再叫萁儿小南蛮,她把妹妹两个字叫的很亲。
“奴才见过呼兰大妃。”
玉儿忙跪下,心里不解这呼兰大妃是怎么了,天天到这里来昨天打了姐姐,还没有解气吗?今天不知又来找什么事。
萁儿低下头,她知道按北国王宫之礼,她该行礼。可是,她是大周的王后,按礼制,这大妃仍蛮夷之邦,理当向她叩拜。
再说这北国王妃,是来找事的,她又何须多礼。
萁儿没有动,仍旧坐在桌子前。
呼兰也不介意。她走过去,也坐在桌子前,一脸的笑容。
“哟,这小衣裳多好看啊。是妹妹做的吗?你们南人的手就是巧。哪里像我们北国的妇女,只知道上马射雕,这也难怪,我们北国的男儿多是热情如火,脾气暴躁之人。也只有我们北国的健壮女子方能承受得了。像妹妹这般的水灵灵的一个小人儿,是受不了我们北国的天气的。”
呼兰说到这里,呵呵笑起来。
她的话里有话,萁儿岂能听不出来。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管这些做什么。她只是等着娘的归来,娘来了,她们就会离开这个王宫的。她和孩子,和娘,还有玉儿,她们会在一起过着平淡的下半生。
又何须和这些人斗气。
见萁儿没有反应。呼兰更笑的开心了。
她拉起萁儿的一只手,
“哟,妹妹,你的小手真嫩啊,又白又小。这北国的风哟,让妹妹如何承受啊。妹妹,想来是日夜思念南方的。”
“大妃,姐姐思念南方,是人之常情,望大妃见谅。”
玉儿不知这北国狼王大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看着姐姐,不要让姐姐受了气。
“妹妹啊,想家就给姐姐说一声。听说妹妹是被王抢来的。妹妹是一心不情愿的。要是妹妹有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姐姐不会推辞的。我们都是女人吗?哪有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多谢大妃关怀。”
萁儿的声音细细的。她不明白这大妃的意思。不过,听口气,好像有体谅她之心。
“妹妹啊,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王这血脉。想来,我王也已有处理他的想法。妹妹,是如何想啊。如果妹妹不在意,这孩子还是让人带走吧。妹妹也好安心做王妃。”
“大妃此话何意?”
萁儿一惊,狼王不是答应了她吗?为何这大妃如此说。
“妹妹有所不知。我们王宫里的规矩在血统方面是很严的。部族里的长老绝不会让一个不是王族血统的孩子活在宫里。想来,王是答应了妹妹什么吧。姐姐是不忍心瞒着妹妹的。”
“你是说?”
“妹妹是聪明人。不需姐姐多说。”
萁儿呆住了。是的,她太天真了。想来,这北国大妃所言一定是实了。天下都没有哪个王宫会容留不是王室血脉的子嗣存活。
那么,她再呆下去,还有何道理。
那狼王骗的她好苦啊。
娘,快回来吧。萁儿想你啊。
泪顺着萁儿的脸流下来。
“大妃啊,求求你给姐姐一条生路吧。”
玉儿跪倒在地,向呼兰苦求着。
“好了,你起来吧。真是一个忠仆啊。我虽为大妃。可是,这事也不能由我说了算。说句真心话。我王也没有能力保证什么。这王室子嗣是由部族长老议定的。如有意外,那婴儿就会被献上祭台,请求贺兰山神的宽恕。”
萁儿的心冷了。她只是流着泪,她说不出话来。
“大妃,求你了,给姐姐一条活路吧。没有孩子,姐姐是会死的。”
玉儿拉着呼兰大妃的腿苦求着。
“唉,看在你们主仆如此可怜。我也不忍心。这样吧。”
呼兰叹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
“这是我在王的宫里偷出的令牌。此时趁王不在宫中。你两人可趁夜乔装出宫。从此以后,永远不要再犬戎的国土上出现了。”
“谢大妃。”
玉儿欣喜若狂,接过令牌,向呼兰叩头。
萁儿抬起头,看着呼兰,平静的说,
“你为何帮我?”
呼兰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平静的脸,心里暗叹这女子的美丽灵巧。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没有感恩,反而问这话,可见是个聪明的女子。
呼兰知道她说假话是骗不了这女子的,再说了,她又何必说假话。她们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是,你一定奇怪,非亲非故,我为何会帮你。说实话。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是聪明人,你不走,你想我这大妃做的安稳吗?”
呼兰的眼睛盯着萁儿。
两个女子,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
突然,萁儿笑了。
那笑美丽的像天下飘落的雪花,纯洁而无瑕。呼兰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她更加肯定自己做的是对的。不这样做,她会后悔一生的。
萁儿明白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
她说的对,后宫的阴谋,这几年,她见的多了,她知道,这大妃说的是真话。这北国的女子就是不比大周王宫。连阴谋也说的这样真诚。
是的,她走了,对她是有好处的。
不管怎么说,这大妃虽说是为了自己。可是,也的确是帮了自己。能出了这牢笼般的北国王宫。她就可以和玉儿一路去楼烦找娘了。
“多谢大妃。”
这一次,萁儿的道谢是真诚的。
呼兰笑了,只笑了一下。她不沉住了脸。她望着萁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你要记住,我永远没有到过你的寝宫,永远没有给过你任何东西,也没有给我说过这些话。我只能帮你出宫,但你以后的路就是你自己走的了。还有一件事,我也一定要告诉你。那就是王这个人脾气最暴躁,绝不容许别人的一点背叛。如果有一天,你……你该知道如何做?”
呼兰的话没有说完。萁儿也听明白了。
她出了宫,如果运气不好,被这北国的狼王捉回来的话,一定不要给这大妃找麻烦。
这是一定的。
她逃不逃得出,是她的命。她不会怪任何人。也不会牵累任何人。
萁儿望着呼兰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呼兰走了,玉儿和萁儿开始收拾东西。
玉儿把细软打了两个包裹,她不能带太多。她还要照顾萁儿,带多了,也带不动。不过,玉儿减了再减,想了半天,她还是带上了那件厚重的羊毛大氅。北国的外面,虽是春天,晚上也是很冷的。姐姐的身体是受不住的。
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呼兰果然守信,派了三个人来护送两人出宫。
一行五人,乔装打扮成宫人,一路向宫门走来。
有狼王的令牌,果然顺利。
五人骑马行到宫外。
那三人就回头走了,只留下萁儿和玉儿两骑两人在北国的初春的夜里。
两个人也不知道楼烦在什么方向。也不敢停留。就一路打马奔跑。马跑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明,两个人才停下来。
玉儿扶萁儿下马,看到萁儿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玉儿心疼得很。两人哪里会骑马,要不是那呼兰大妃想的周全,选的这两匹马儿都温顺的很,脚力也慢。临走时,那三人还把萁儿用绫布绑在马上,不然,早就被摔下马了。
能撑一夜,太不可想象了。
原来两个人是心里紧张。怕被人抓回去。才拼命赶路。
这走了一夜,想来也出了犬戎的都城了。
心一缓,人就觉出一身都疼来。
玉儿还好,萁儿就不行了。不但人一身疼痛的像散了架,就是肚子也疼了起来。
“姐姐,你躺一下。好点了吗?”
玉儿忙扶着萁儿下马,躺倒在草地上。
“没事,”
萁儿勉强回答玉儿。脸色更加难看了。
玉儿看着萁儿的样子,这哪里是没事啊。这姐姐一向身子弱,又怀了孩子,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
这可如何是好?
楼烦在哪个方向啊。
这北国的村子真难找啊。哪里有村子啊,一望无际的都是大草原,只看得见天上的白云,和地上的草,一个人也没有。
玉儿站起来,望远处看,连个小店的影子也没有。
“我的娘啊。”
玉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