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院,便是长街,相比于清晨,往来人明显增多,但大多面容愁苦,似是有什么伤心事埋在心里,搭眼望去,堆砌的雪人大多融化,不少孩童在旁哭泣咿呀,乔南心里惦记着挣钱,盯着大街小巷的招聘贴纸,走街串巷起来,
串了些店铺才发现,各式店铺大都贴着关张出售的招牌,昨日睁眼看见的花店,也闭门不开了,他很是奇怪,明明正值营业时间却无人开门,莫不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隐情?
倒是那阿婆的包子店还开着,换了个娃娃看守,他买了一屉包子,想着青倌也该醒来,只是未走到客栈门口,便看见背棺材的青倌,蹲在地上抹着眼泪,他上前问询,原来昨日交的房钱,不抵一晚度过,清早便被赶出来,乔南自是气愤,重重前脚板踏了店前铺前空地,尘土飞扬起来,这一定可以阻挡些店铺气运,
走在青藤大街上,青倌背着棺材啃食着包子,他看着街市人都奇怪张望,无奈从街边木车上取了块大黑布,将那棺材遮挡住,终于是少了些路人关注,两人就在街市逛荡着,书院倒是有住房提供,但那价格不是他能想象的,先前试探过门卫大妈,也被赶出来,眼下只能盼着遇见好心人收留,给块床板,或是破炕,旧屋都是可以,
就这样逛荡,眼见黄昏,青倌肚子咕咕叫起,她羞红脸颊,可怜巴巴的望着手边乔南,乔南不忍看她,仍旧环视着四周店铺,前一个挑水的活,他百般答应,却在老板轻视语气下被辞退,说着,“你这骨瘦如柴的模样,这活你干不了,”倒是见他们可怜赠与些包子馒头,被青倌塞进肚子,可眼下,她根本未吃饱。
眼见街市退散,小商小贩推着载满熟食,载满糖葫芦,载满糖糕茶饼的小车,消失在街角,甬道里,青倌一次次失落,失望,耷拉着脑袋,口中轻唤着,“不要走,快回来,求求你们,做个好人吧?!”这样哀求的话,只是无人应答,很快便没了叫卖,剩下杂草一堆,
黄昏渐浓,青倌实在走不动,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上喊嚷着,“相公,相公,实在走不动了,到底什么时候开饭啊,”本是大家闺秀的模样,精致脸庞,此刻却像流离失所的难民,头发散乱,脸畔灰尘点点,
乔南自是惭愧,可眼下找不到任何工作,没有赚钱的行当,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找块旧木板,绑腿其上,做个讨饭的乞丐,丢掉读书人的斯文,一阵风吹过,布条恰好打在脸上,他不由呼吸,一股子浓厚尘土味道,夹杂着剩菜残羹的腥臭,慌忙拿下脸来,竟见招聘字样,也不知谁的恶作剧,招聘信息竟在这破旧抹布之上,
“酒木酒家,找个看店营业的可人儿”
简短意明,有带有些调侃的感觉,烙印在破旧抹布上,乔南向风来的前方张望,倒是看到了这酒家,昏黄的老式街灯,挂着陈旧木牌,牌上写着“酒木”,只是落灰厚厚一层,手指摸过,便有浑浊。眼见黑天,探望内里,却没有灯光,拉扯着青倌,他推开店铺门,即刻灰尘扬撒入鼻,他咳嗽着叫嚷,
“咳咳咳,有….有人吗?我来应聘,应聘个看店,”
无人应答,他自觉降低了标准,“内个,钱多钱少无所谓,找口饭吃也行,”只是仍旧无人应答,黑漆漆一片,借着月光,面前桌上有煤油灯和火柴盒,他点亮开来,照出蜘蛛丝网和弥漫的灰尘的木桌木椅,看起来多久没人喝酒,没人营业的模样,青倌害怕的蜷缩在角落,拉扯着他衣角,
煤油灯做头,拂开些蜘蛛丝网,他向里张望,柜台后无人,厨房里无人,探寻多个地方,也没有半个喘息的东西回应,这应该是家无人的店铺,乔南寻得些干草旧布,抹去桌上厚重灰尘,倒像是在作画,桌上出现规则不一的道道,
这酒桌设计倒是怪异,桌中央有空洞,从里吊起一根古朴木材,牵拉着桌角四道管,其余地方肮脏,倒是这陈木被白布包裹着,未沾一丝灰尘,
擦抹着灰尘,冷不丁擦出一张信来,信纸破旧,字迹倒清晰可见,“见信如见本人,自出走之日起,便诚邀人打理,无其他要求,店铺干净整洁,给爱喝酒的人一个欢乐场所,自此离去,不知后果,如有缘,便能再见,”
相对于招聘的破抹布,这段话倒是显得啰里啰嗦了些,乔南算是松了口气,来此地一路,现在尤为幸运,不不,应是遇见青倌,尤为幸运一些,桌上也不止有信,还有些钱财,应是店主人留下的开业钱,他双手合十为这店主祈祷,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好人一生平安,大富大贵,早生贵子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话,过了这么久,钱财未被偷走,倒是幸运,青倌还在一旁呜呜咽咽,“好饿好饿啊,”他想着买两大碗面,庆祝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也不为过。
青倌欢喜吃完面食,满是油腻的小嘴,趁着乔南不备,跳起亲吻,她害羞跑动,两个马尾在身后晃荡,原来欢乐只是两碗能吃饱的面食,乔南比之青倌,稍高一头,眼下被亲后的模样,在煤油灯下,显得痴痴傻傻,
收拾干净一张长桌,时间已晚,找些干净软和杂草铺于桌上,他和青倌仰躺着,一转头便能碰到脸颊,乔南脸色微红,倒是青倌在旁边很快呼呼睡去,吃饱喝足便无忧无虑,倒是十分好养活,他心想,而后脱下身上厚袄盖在她身上,多扯了些杂草,埋住自己,吹灭煤油灯,呼呼睡去,那晚他睡得很香,没有猫和耗子打扰,也没有突来的阵风,和抢夺衣服的叫花子,他倒是梦见了母亲在身边,自己恬不知耻的介绍着漂亮的青倌,“妈,这是您儿媳妇,漂亮吧,!!”
直到清晨醒来,青倌笑脸在旁,他才惊吓起身,一阵尴尬,梦里还忸怩呢,眼下竟有真人在前,想到梦里一幕幕,不觉羞愧难当,自是好男儿,哪能如此想象,
倒是青倌纯洁无瑕,真切的愉悦,
“相公,做什么好梦了?说与我听听?”她托着下巴,说话间口中香气铺脸而来,乔南越加羞愧,慌忙拾起身边布块,假模假式擦着桌子,眼珠不时瞟着青倌模样,
两人从晨起清理到傍晚,总算是将酒家擦抹干净,他买了些菜,热了壶酒,打算露一手,有些面对新生活的仪式感,站在酒家的灶台前,他挥舞着手中锅铲,青倌总是饥饿着,趴在桌前,流着口水期待着美食从锅中呈出,
只是第三个菜市,来了位不速之客,乔南第三个菜,准备的是蒜薹炒肉,油热菜未入锅,酒家店铃“叮当”作响,推门而入的是个青年,与乔南相差不了几岁,长发搭肩,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微睁双眸,打扮倒是怪异,一口长刀在脚边拖沓滑动,较为明显,
锅中油还温凉,乔南客气招呼,“不好意思,还未开始营业,请明日再来,”
来人并不理会,而是如参观般,环视四周,点头摇头,不知为何,
锅中油微微白烟起,青倌起身,握起小拳头,
来人将一块破抹布丢在桌子上,与乔南昨日拾起的一模一样,同是那几个字,
应聘者?乔南心中疑问,脚边动作不丢,很快出厨房,拽住要发怒的青倌,如果是两个服务员一个厨师,倒也可以,他正思考着笑吟吟相对,
锅上油热,白烟愈加暴躁,
来人眼疾手快,看不清什么步伐转动,便已到锅前,下香料,豆瓣,炒料加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除了切蒜时,皱眉于握刀的手,将刀把拔下,刀身定于菜板中央,而后抽出身后巨刀,如雕花板,雕出一趁手的握柄,才满意笑笑,
很快菜便被端出,同来的还有两双筷子,一碗米饭,
他示意请用,乔南惊讶动筷,夹菜入口,不动声色的伸出大拇指,嘴里咿咿呀呀着,“好吃,好吃,留下来,留下来,”
他转身,乔南才发现他身后背着九把刀,刀刀不同,除了那把长刀,其余皆被刀鞘束缚,并且从长至短,十分怪异,
“在下陈刀九,”他言语冷酷,话不多,乔南不在乎,青倌更加不在乎,瞅着可口的饭菜,吞咽着口水,
“陈刀九,我愿称你为酒家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