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院的“砸锅卖铁,”院方并没有说些什么,倒是整院行走的学生,各个垂头丧气,低头不言语,这次行动,就如一个巴掌打在脸上,留下红红的印子,炽热疼痛,
乔南颇有体会,从凰街出行,本就寂寥的城市,更加安静了些,铃铛被夺,未护住的店家,便不可营业,城市也在逐渐丧失多样性,丧失功能,再这样下去,往日的青藤城,便会成简单的集会,如散落在各地的集会村庄,没什么两样,
这便是破落,
倒是赶在中午吃饭前,卖报的孩童欢快于街市,头版头条,便是一侧显眼的通知,青藤院长召集,黄昏时搬櫈座椅,集会商讨,乔南将报纸搭在脑门,他忧虑的是生意怎么办,如此状况下,分文难挣,眼见前店主留下的钱财耗尽,却毫无办法,垂头丧气,
只是黄昏来临时,天边起了云雾,再有闪电三两道,哗啦啦下起雨来,他探头出窗,竟见得街边纸伞成群,男女老少搬着椅凳,行走在街市上,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便是青藤院长的院落,
乔南倒是惊讶,一来惊讶于民众的团结心,雨天也不可阻挡,二来便是人群,来此青藤,从未见过如此多人,相对于前些日子的萧条印象,大有改观,于是拉起青倌,叫醒刀九,搬三把椅子,悄然汇入人流之中,
目的地乔南,不陌生,是那先前入城时,进的宅院,见得奇怪老人,细雨绵绵,远远便望见老人坐于门庭顶上,一竹凳,一花布伞,仍旧是那身布衣,喝着手边茶水,来的居民,找到空位便安坐,络绎不绝,没有吵闹,聚集在了大街小巷,成片伞只举高成蓬,他们不约而同望着顶上喝茶的老人,
熙熙攘攘却未有争端,无人言语,显得沉闷了些,可大家伙心里清楚,那老人也清楚,
他望了望远街落座的居民,清了清嗓子,说起话来,他不费劲动嘴,在场每个人心头响起声音,
“先前一次战役,没给你们个交代,”
“徒儿也死了,门帘被砸了,我大青藤城,成了鬼哭的城市,青藤山坡,也成了白布缠裹的陵园,”
“十里八街”沉默,有妇人抱着孩子暗暗抽泣,
“老朽,不甘心,上一代青藤院学生,是英勇的一代,他们为城战死,未逃脱,未离去,我以茶代酒,”
“本来没打算说些什么话,城镇破落也便破落,寻个气急的清晨,寻口菜刀,也便和他们拼了命,可眼下“鱼牌”在这,青藤来了大英雄,我倒是有些想法,”
老人顿了顿,甩了甩花布伞上雨水,继续说道,
“它们杀了我们亲人,毁了我们田地,现在说回去就回去了,我不认同,”
平淡的语气,说了些气宇轩昂的话,方才抽泣的妇人哭喊,“我也不认同,”这一声便如惊石入海,周围人拥促成群,声音汇合,“不认同,!!”“怎么能认同!!!它们杀了我亲人,!!”“血债血偿!!”
一声泣,声声泣,绵绵细雨下,不如眼泪水珠个大,伞只一个个被抛开,露出下面真切泪流的脸颊,
乔南手中鱼牌温热,他不知这东西,竟是些许人眼中的希望,尤其是这振聋发聩的呐喊,竟压的细雨絮乱,谁是敌人?他不知道,有何战争?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来时,走的是白纸钱铺的路,也从未见过老人口中满是鲜花的半山坡,来时那里已是冰石坟堆,他端坐着,只是坐的些许不安,眼下可不是一两个人的恩怨情仇,关于成群的意志,这意志尖锐,锋利,没理由遗忘,
好在老人未望向他,而是紧接着说话,
“想要报仇,眼下要好好生活,壮大我们的城镇,如若降级,我们连去拼的资本都没有,养娃的安心喂好吃食,胖些的也去锻炼,总之,我安山在此,青藤城便是一把利刃,”
来此的,不止乡里乡亲,还有些新来的学生,大多和乔南一般,不知何来深仇大恨,却同被这股子恩怨豪迈感染,
老人站于门台上,拾起椅子边落水的甲胄,穿于身上,捡过长剑,举过头顶,就如黄昏的老战士,呐喊汹涌,
“我,”他苍老豪迈的声音,在每个人心间炸响,
“安山,”
满城街道人站立,悲愤举手过头,跟随呐喊着,
“我,赵四,”
“我,秦安,”
“我,陈如,”
‘’我,淮南,
“我,马宇还,”
……………
一个个名称重叠一起,乔南听在耳边,刹时间万人数过,如决堤洪流,
“誓于青藤共存亡,给青藤安上倒刺,利剑,大刀,战斗到最后,”
众人皆跟随,呼喊连天,荡开了天边乌云,没了细雨绵绵,天空放晴,
安山老人鼓起胸膛,“我宣布,青藤城,养战于此时,亮剑于明日,”
群民激昂,抛开万千支伞,水珠扬飞在当空,在晴日下,晶莹透亮,
乔南倒是撇撇嘴,趁着风头正盛,大家伙都炯炯有神的望着牛鼻子老道,钻进众人扔出的伞,堆砌的山里,转眼消失不见,边低头行走,边嘀嘀咕咕,“事情没说清楚,就吆喝着让卖命?好不容易不想死了,我这命可金贵着呢,”这呼喊声震的耳朵发麻,他情不自禁捂着耳朵,
出了围老人的街区甬道,便是开阔地,也没那么拥挤,呼吸都能顺畅些,倒是抬头可见车马行走,看来并不是全城的人,都在那里举手发些誓言,站于青藤中街路间,行过车马金贵,马匹看起来也不像平常瘦马,至于马匹上箱箱罐罐,大多精致有样,乔南想解心中疑惑,妙招便在心里,整理了身上衣物,特意将那鱼牌牌摆在亮眼处,拦下一辆车马,
他只身站立,有模有样的遥指车中,特意压低嗓音,
“为何不参与集会?!”
马匹凛然站立,倒是马车下被车夫扶下的中年人,额头冒汗,颤颤巍巍的托着肥胖的身子,一眼便望见面前人身上的书院牌牌,浑身打颤,他俯首作揖,谦逊的很,
“大侠,大侠,来吃点糕点?”富人给车夫使眼色,车夫慌忙从车中取下精致盘子,里头装着模样好看的糕点,果脯,奶渣覆盖其上,闻见都是好味,乔南清了清口中唾液,声音仍旧如先前那般,
“回答我的问题!!”
富人闻言跪于地,额头汗珠更甚了,倒是两张嘴未因为身体发抖,仍旧口若悬河的辩解着,看来经商的上等人,无论什么时候,嘴皮子永远是割肉的利器,他说道,
“周围大家都忙着逃窜,不是什么明眼的行当,也便跟着逃走,在加上上有老下有小,这铃铛被抢,重新购置哪里买得起,买不起便开不了店,只得被迫背井离乡,我爱这土地深沉,奈何乌云当头…..”
乔南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果然上嘴皮敲打下嘴子,不断蹦出话语,没有丝毫疲惫,他这话意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大致只是随波逐流的无辜虫儿,这街市数不胜数,有本事你全抓住?后言意思便是是你院里守不住我,他也属受伤的人,三言两语,身上便没有了罪过,只是中年人跪下倒显得真诚,看来书院还是威望犹在,
他搀扶起这富人,为他排干净身上尘土,面对笑吟吟的猥琐样子,没来由厌恶的感觉,
“那半山坡墓园何时修建的,?”
富人看了眼乔南,便什么都了解了,慢吞吞的取出袖中物件,眼瞅着四下无人,塞入乔南口袋之中,边塞边附耳告知,
“上次兽潮之后,”
兽潮?!第一次见识到的新鲜词汇,相对于其余人婉转,不愿告知,这兽潮倒是词如那时,凶险感觉听可深知,不及乔南再问,被富人拉着上车,
“你且与我上车,详谈与你,”
乔南倒是没觉得不妥,蹬步上车,掀帘后,车上果然有抱娃的妇人,还有一只贵宾犬,对着他咆哮许久,富人吩咐车夫赶马,车厢便吱吱呀呀响动起来,看起来华贵的车厢,并不那么坚固稳实,
“大侠啊,你初来此地,很多事没人愿意告诉你,如果不是要离开这,我也不愿告诉你,”
富人说这话时,明显变了样子,不再像先前的贼眉鼠眼,反而如城中的每一个人一般,耷拉着脑袋,一幅悲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