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声还挺中气十足的,方婳伫足听了会儿,果真只听了个半懂,却在听她骂“眼睛都长屁股上”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饶是她从小没人约束也不会说这样粗鲁的话,不过她觉得……挺有趣。
“听,可不是疯了吗?天天嚷着说自己不是锦瑟,尚宫局那么多眼睛,谁还不认识她呀?”宫女打开了话匣子,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方婳收住了步子,又问:“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哦,以前是映典正的女史。”
“映岩,映典正?”方婳隐约记得先前玉策和白素碧谈话的时候提过。
宫女点头。
方婳忍不住问她:“映典正是怎么死的?”
宫女的脸色有些异样,见四下无人才低低道:“自尽的。”
方婳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
宫女再不肯多说,指了指另一边道:“方典正,我们该往那走了,您刚来,白尚宫和钟司正会有话和您说的。”
方婳识趣地没有多问,她不过一个小小典正,别说六尚,在尚宫局她上头便还有尚宫和司正压着。目光再次看了眼柴房,她抿唇笑了笑转身回去。
傍晚时分便有宫女前来让方婳过主厅去。
厅内正中之人方婳见过,便是尚宫白素碧。宫女小声告诉她,在白尚宫右下依次便是司言沈巧,司簿柳墨吟,左下依次是司正钟秋灵,司闱宋茜茜。
方婳跪下行了礼,便闻得白素碧中规中矩地说了几句,便由得钟秋灵将她带出主厅。
钟秋灵身量高挑纤细,正是芳龄女子,比方婳大起来五六岁,却因早进宫,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傲娇在里面。她睨了方婳一眼,开口道:“尚宫局是做什么的,可有人与你提及?”
“是,奴婢知道。”方婳恭顺回答。
尚宫局下设“四司”,各掌管奏启、计度、推罚、管龠。司正便是掌内宫女眷推度刑罚,上至嫔妃,下到宫女,管琐碎小事,自然也管一些棘手的大事……
何为大事,便是宫闱之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嫔妃之间的尔虞我诈,宫女们的清白……关于传闻,方婳也已听了太多。
钟秋灵看起来很满意,难得地笑着道:“你果真是个聪明的人,要知映岩走后,我身边虽还有裳如,但她远没有映岩聪慧。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方婳应声。
钟秋灵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有不懂的,就问。宫中最忌讳不懂装懂,没的丢了脑袋。”
她又笑了笑,径直离去。
方婳抬起头来,那抹锦色身影已消失,她推开窗户,今夜无月,风里却夹杂着燥热,让人很不舒服。
“好去处……”她低低一笑,燕淇他这不是明摆着要她得罪宫里的那些女人吗?也许映岩便是得罪了太多的人才会选择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