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有许多盛开的植被,气派的令塞依娜感到意外。
“但维瑞安城和圣·白亚城毕竟有天地之别……”
塞依娜忽然思念起圣·白亚城来,神情也变得黯淡。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破烂的乡下小城,但这些人甚至用紧缺的物资为她修建了一座居所。本来期望拥有一处带有长廊和花园的豪华居所,但最终她羞于开口没有提起。幸运的是,她终于不用再长期独居,心中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院内已按指示摆好一张桌子和几个烛台。
“夫人,您知道吗?”侍女收拾好桌面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开口道,“听说任天佑大人和兽人的神选者达成协议,并接受了矮人族的资助。维瑞安城很快就会变繁荣的!”
“任天佑和兽人?”
听到塞依娜如此惊讶,侍女回过头看到她那可怕的表情时,大为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半个月前……”
听到这里,塞依娜大为恼怒,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当然其中也有些悲哀。既然连下人都知道如此重大之事,任天佑却至今也未曾向她透露过此事。
虽说奥杜因陛下战死后,圣·白亚城的号召力每况愈下,但我毕竟是奥杜因的外甥孙女。而任天佑居然私自做主与人类共同的仇敌,兽人族攀上了关系……
塞依娜回到卧房,如石头般呆呆地座在那里。任天佑的确救了她们母子的性命,相信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但内心中却有挥之不去的悲伤感。
那无情的巴克利一时盛怒,竟然连身为亲族的父亲也能痛下杀手。
——我的死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和任天佑和睦相处,好好教育好孩子。
当父亲的遗书送到塞依娜手中时,他显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竟然连父亲也为任天佑开脱……
虽然父亲在信中百般要求她,要和任天佑和睦相处,不可意气用事,但她还是越来越悲伤。竟然要和仇家和睦相处!只要想起此事,她就感觉快要疯掉了。
塞依娜沉默半晌,走到侍女们面前嚷道:“来人,立刻把任天佑给我叫来!”
侍女才刚出去,又立刻返了回来,禀报道:“主公好像过来了。”
照理说,任天佑很少会这么早回来。
“主公到!”
接着,外面传来侍卫洪亮的声音。
侍女们匆忙出迎,塞依娜整理好衣服,照了照镜子,然后出了卧房。
她脸色铁青,不满之情一览无遗。脸上除了怒气,还是怒气。
任天佑没有在意塞依娜异常的情绪,望着天空说道:“今天天气不错,你们母子过的还好吧?”
“任天佑!”塞依娜已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听说你已经和仇人称兄道弟了?”
“为了将来必须下定决心,这是个好机会。”
“那么……想必奥杜因笔下在九泉之下有知,定会感到很满意啰。”
“也许吧。人们必须自立自强,这是对敬仰之人的最好报答。”
“你这样做,等于是忘恩负义……你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翅膀已经硬了……”
“你难道认为在这个世上弱者有选择的权利吗?贫弱会被强者支配,不服从就会被消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什么资格对全副武装的壮汉提要求?该低头时就必须低头,这才是乱世的生存法则。”
然而,塞依娜对于任天佑的话置若罔闻,在圣·白亚城的长大的的她,不会懂得这个充满凶险的乱世。
“你说得越来越离谱了。人类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种族,请你立刻解除这荒谬的同盟。”
任天佑茫然地望着窗外,不想再听塞依娜说话,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女人啊……他感觉自己和塞依娜之间,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让他感到厌烦而又无可奈何。
“你了解兽人族现在的实力吗?”
“我只知道兽人是人类的仇敌,不共戴天!”
“你先冷静一下,兽人为何成了你的仇敌?”
“奥杜因陛下以及许许多多的民众,都是被兽人所杀。”
“你可想过,他们为何会被兽人所杀?如果不主动攻进兽人的领地,怎么会被取了性命。再说,人类也没少杀戮兽人。”
“低贱的牲畜被杀又能怎么样?”
“你先听我说!主动挑起战争,却被人所杀,你难道不认为兽人的实力早已胜过人类了吗?奥杜因陛下都无法战胜的敌人,你觉得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取胜吗?”
塞依娜听后,阴阳怪气地笑了。“原来你生来就是一个软弱之人。”
任天佑的突然紧皱着眉,凌厉的眼神让塞依娜惊恐万分。
“好!那我立刻就能解除盟约。”任天佑的声音很低沉,低到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如果你认为兽人借此机会向米德加尔特宣战也没关系的话?”
“这……”
“反正到时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性命一战,是生是死全靠自己。不用为他人性命考虑,我也落个轻松。不是吗?”
“你太没担当了。”塞依娜全身颤抖着说道。
“没有神选者的人类如同蝼蚁,连万分之一……不,亿万分之一的胜算也不会有。如果当个人必须死,当条狗能活的话,我想大多数人宁愿当条摇尾巴的狗。”
塞依娜双眼圆睁,紧闭着双唇。她本已陷入了狂怒之中,但任天佑一番带着讽刺意味的话竟让她渐渐恢复了理智。究竟是无意义的战死,还是接受强者的怜悯苟且偷生?当一个人面临生死抉择时,尊严的确不再是评判价值的唯一标准。塞依娜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同意任天佑的看法。
只不过,她觉得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更加让她对任天佑充满怨恨。忽然,她将身边的茶碗砸了出去。
任天佑顿时感到苦闷,他大喝一声:“我对你话可说!”
接着站起来,想马上离开这里。
“你想逃避我吗?懦夫——”塞依娜想要站起来拉住他,却不小心拌到了脚,最终重重摔倒在地,“任天佑!”
此时,任天佑已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塞依娜叫嚷的声音已变得模糊。
出了门后,任天佑猛地转过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茫然自语道:“怎么可能活得有尊严?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种族都不过是供神消遣的悲哀玩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