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中树木掩映,一片绿浪中唯独见得一个男孩正盘坐在青石上,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眸子里隐隐带着点狂野,但却是生生地被镇压下去了。那便是陈稷,当年大陈国的少主,却因为国破家亡,与师父流亡在外……
此时在青石上的他,腿间放着本无名的大书,目光却不在书上,而是出神地想着什么……
十二年前的这时候,大陆的一个小角落——陈国,正经历着四百年来的最大考验。
陈国林示城
只见军旗漫卷,血红的霞中,是一座颤巍巍的城,飞扬的不知是砂砾还是雪粒,北风撼着地上的火苗,火苗旁倒着一个面色已紫的士兵,他须发上已然被冻成冰的血给结住,小腿已经是没在黑红的土里……
“呜——”号角长鸣
“王上快躲!”城墙上,一人大喊。
“嗖!”
只见一道白影乍现,刺破了硝烟,划破了红霞,最终从那人颈侧穿过。
一缕黑丝,随风曳曳而下……
那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揉了揉通红的双眼,终于有所反应。只见得那人头发大部分被束着,但散乱出来的头发还是令他看起来极为憔悴,应该是几天都没睡个好觉。
但见那男人立于城墙之上,他身穿明黄袍服,头戴龙纹金冠,右手是一柄不甚长的剑,左手却是仅仅地攥着,指节发白。
但他目中威严,却是令得所见之人不禁双膝一沉,那是一种仿佛可沉星河的气势!
此人定然地位不低!
投目望下去,只见城下已经是惨烈一片,不知多少身着革甲的将士一跃而出,在土丘上、草地上、城墙边疯了似的挥舞着枪、剑、刀!
霎时间,声成了茫茫一片又一片;人倒了一个又一个;血,汇成一条又一条。
泛着红霞的天空,浓浓不散的硝烟,这便是大陈国最后的城池!最后的战场!
而那黄袍男人,便是大陈王上——陈社!
此时的他正凝望着城下的厮杀场面,远处虎视眈眈的敌军——厉国虎军!
而大陈将士死撑于门闸,步兵双腿发僵,但刀刃丝毫不晃。弓兵脊背发酸,箭羽丝毫不动,发黑变稠的血液从箭簇滴下,显然是重复利用的箭。
可见此时境况之不利。
此时,只见从城墙后梯走上来一白须老人,触目时,便觉其目中悲怆之情。
“老臣陈辅,叩见王上!”只听那老人双膝一屈,势要跪下。陈社赶忙扶起。
“陈公快起!”
陈辅颤颤地直起身,满面悲容地道:“王上,我大陈今日便要绝了吗?”
陈社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过了良久,传来陈社略带沙哑的声音:“绝不了,我大陈气运定是盛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上是想?”陈辅目光一滞,似是想到什么。
“没错,那本神书,我大陈先祖自莽荒踏出于世,开朝立国,便是得此神书相助,若是陈稷得到神书认可,其威能定当非凡!”陈社眼中突然洋溢着难以言明的神采。
“那……那您呢?”陈辅道
“我将携大陈全部灵师殿后!”陈社缓缓道。
陈辅先是一惊,却又道:“王上,您还年轻啊!不如便让我……”
“陈公您不必说了,今日我只能与这林示城共存亡于此!”陈社举起手打断陈辅的话,随即动用灵气,陈辅只觉一道柔和的力量裹挟他到了城内。
他抬起头,只见不甚富丽宽广的宮房出现在眼前。
他走进去,痴痴地看着一个熟睡中的孩子,貌似四、五岁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
十二年后一座大山深处的平地上
陈稷坐在青石上,端详着怀中的一本厚重的大书,想着陈辅跟他所述的场面,面露沉重。
那本书外表古朴,看不出用什么方法装订起来的,只觉得封皮是难以名状的兽皮所包,即使历经了不知多少年岁月,依旧是完好无损,甚至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莫非这便是陈社所说的神书?
他倏地站起身,收起那本书,朝着大山的更深处走去……
他走近陈辅,看到陈辅此时已经年岁更高,但面目仿佛有了更多生气,想必是修为越发精进的缘故。
“师父”陈稷微行一礼,道。
陈辅动了动眉头,缓缓睁开眼:“稷儿,你过来些。”
陈稷走上去
陈辅道:“稷儿,我们颠沛流离地逃亡,有多少年了?”
“十二年……”陈稷的面庞突然绷得很紧,紧紧咬着牙,两腮都为此突出来。
“这么久了啊,原来我们已经当了这么久的老鼠了……”
陈稷听到陈辅这么说,不禁心中窝火。
此时他这般年纪最是血气方刚,本就是喜欢争强好胜,出风头的。可他却要待在这座山里,是不是还要躲避厉国杀手的搜寻,这可不谓不窝火。
但不管怎么说,从小陈辅教导他要老成持重,所以他也只能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
可陈辅看着他那样,轻哼了一声:“小子,你还是没有比得上你兄长啊。”
“谁要学他?他是他,我是我!”陈稷不耐烦起来。
“你……唉,算了”陈辅刚要教训,但想到陈稷也没那么过分,便不发作了过了一会儿道,“后日,我们便要出山了。”
“出山?”陈稷惊喜问道,“不用窝在这个山沟沟里了?”
陈辅点点头,笑意已经不知不觉地显露。
陈稷此时哪还有什么稳重不稳重的,直接朗声道:“那我们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厉国那些崽子,让我受了这么多年苦不说,光是这国仇家恨,我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陈辅身子僵了一下,这孩子,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你说教训就教训的?如果你一个少年就干得了,那陈国是如何败得那么惨的?
只见他用手掩面轻咳一声:“行了,准备准备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去金阳府!”
“好嘞好嘞!”陈稷开心地答应下来,不过貌似想到什么不对,“等等师父,我准备什么呀?”
陈辅一笑:“金阳府是厉国新都,很多学宫玄府招生,宗门招新都是在金阳府进行。带你去碰碰机会,毕竟我没办法教你更多,我还是要去招揽势力的。”
“招揽势力?原来师父不和我一起去啊。”陈稷有些失望,毕竟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看着陈稷失望的样子,陈辅眼眶不觉有些湿润,道;“等你学成归来,终归还是要再见的。”
陈稷低着头点了点:“那我就告退了。”
当他转身时,却见陈稷眼角似是有着晶珠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