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开始隔三差五地死人,连死法都是一模一样,死者无一例外被人剥掉了脸皮,并且死了之后的第二天,尸体就会无缘无故地消失,然后变成邪物。
村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仅剩的村民都不敢住在家里,便集体搬来这个洞穴,一过几十年,除非有必要,谁都不敢出去。
楚银夜忍不住问:“这件事如此怪异,你们当时就没想过请个道士来看看吗?”
那姑娘叹了口气:“请了,据说当时也的确是有用的,那高人拿符咒贴在了那棵树上,然后太平了十几年,可是大约七八天前,村子里降落了一道黑光,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东西就又出现了。”
楚银夜眸色微沉,心中似乎已有定论,起身拱手说道:“如此,还请姑娘带个路,把我送到靠近那棵树的地方就好……如果你害怕,画个图给我,我自己找也行。”
姑娘惊诧地道:“你听我讲了那么多你竟然还要去?你当真是不怕死吗?”
楚银夜眉头垂了垂,回道:“我当然怕死……但比起我死,我更害怕他死。”
说完她从她手里接过图纸低头看了一样,便提着剑出发了。还没走两步,那姑娘竟然从后面又追了上来。
楚银夜有些惊讶:“姑娘?”
那姑娘想了一下:“叫我上官迎就好。”
楚银夜又道:“上官姑娘,你不是怕吗?为什么还要跟来?”
上官迎答:“也许,是从你那里得到了些许的勇气吧?……我未婚夫柳橙,几天前也被无脸人抓走了,但是我一直都不敢去救他,因为我觉得那反正是父母定的亲,我对他也没什么大的感情,那个人死了就死了。”
楚银夜转过头:“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决定要去了?”
上官迎低头把玩了一下披在肩膀上的头发:“秦公子来时一身的草木割伤,想必是在林间找了很久……你为了自己一个朋友都能这样奋不顾身,而他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夫,我想,如果我真的对他的生死视而不见,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呢?”
楚银夜感觉这姑娘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什么济世救人的英雄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误会可真是有点大。
自从十五年前身死七色崖,她对这一类白痴的存在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感,也不乐意别人将那两个字往自己身上套。
眼珠上翻,略有些无语地说道:“上官姑娘其实你不用学我,每个人都有立场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没有人天生就该为谁以身犯险,就算是因为怕死而不敢去救,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上官迎却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秦公子,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求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不会轻易反悔的。”
楚银夜叹了口气,这回总算是知道拿一个人没办法是个什么滋味了。
两人一直弯弯绕绕,走了大概有十来里路,周围开始不见一只活物,而由林木遮蔽的地方也慢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盘根错节的红色果树。
这果树底下的泥土是暗黄色的,树皮是一种难看的绿,树上的每一颗果子都如佛珠那般大小,呈现晶莹剔透的红色。
果树上散发着普通人看不见的黑色瘴气,还充斥着一股只有在死人身上才闻得到的腐臭味,很显然是已经成精了。
可能是在鼠疫中死掉的人的怨气和他们的尸骸加快了这树的变化。
但上官迎说这树是鼠疫之后才长起来的,撑死了也不过就五十年道行,若说是它杀死了村民,还把他们变成了邪物,楚银夜是肯定不信的。
妖树背后一定还有其他邪物作祟。
围着妖树细细找了一圈,楚银夜发现这棵树裸露出来的树根旁边有一个足以容得下三五个人大小的黑洞。
她急忙招手把上官迎叫过来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我消息。”
上官迎点了点头,然后楚银夜纵身一跃,就跳下了洞里。
没想到脚才刚一落地,就不小心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仰头摔了一跤,沾了一手黏稠滑腻腥臭难闻的液体。
她急忙站起身用引火术打了个火球,结果微光划过却是大吃一惊:约摸五丈宽的地方零散地散落着一地的尸体。她们死法各不相同,唯一共同点是都没有脸。
靠近墙壁的地方还有一口巨大的水池,里面满满的一池子全是血,还咕噜咕噜地往外翻着泡,好像随时都会有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
这场景,简直比修罗地狱还要恐怖。
猜到刚才沾手上的东西应该是尸体腐烂产生的尸油,楚银夜急忙甩了甩手,强行忍住了内心想吐的欲望。
这时上官迎担忧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秦公子你没事吧?”
她急忙回了一句:“我没事,这底下很黑,你带火折子了吗?”
上官迎道:“我们长年生活在山洞里的丰水村村民,为了方便在黑暗中生活,每一个人身上都至少会带五六支火折子的。”
楚银夜略微想了一下,道:“你下来吧,小心一点,底下很滑。”
话音一落,“啪”的一声落地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揉了揉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楚银夜从她手里接过了火折子有些无语地说道:“我不是都让你下来的时候小心一点了吗?你怎么还是摔跤啊?”
上官迎听了这充满嫌弃意味的话有些委屈,嘟着小嘴强辩道:“我脑子知道但是我身体做不到嘛!”
末了她又诧异了一句:“这地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滑?……还那么难闻?”说完就准备拿火折子去照。
楚银夜怕她看到那些尸体会吓得哇哇大叫,连忙一把将她按进了自己的臂弯:“别管那些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找人吧。”
“哦。”上官迎让她那么一拉脸瞬间涨得通红,虽然心里更好奇那些是什么东西了,却也没有耍着性子非要去看,无比听话地跟着楚银夜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洞底下的空间逐渐敞亮起来,周围还看得见不少的花草树木。
楚银夜看见不远处好像有个干净的水井,便让上官迎盯着周围有情况喊一声,自己则跑到井边从里面打了几桶水上来想洗个手,随便冲一下身上那臭得快把人给熏死了的衣服。
谁想才刚一弯腰,就感觉到一股让人特别不舒服的气息飞快向自己逼近,心下一惊刚想去旁边拿剑,脖子上却被人飞快架了把刀。
她转头一看,上官迎一脸愧疚地站在旁边瑟瑟发抖,而一群无脸人也迅速将她给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