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花虽烂漫,人影却不过单只。
湄之已经不知是如何走出那场盛宴的,她抬首看向天空,那里依旧火花四散,绚烂如昔,可又能持续多久。
就像再大的盛宴,戏演完了,总有收场之时,一切就如烟花灿烂,也不过一瞬,而那一瞬后,越发显得静下来时那永久的寂寥。
有时候,湄之宁愿不曾有过那一段灿烂,那就不会让那寂寥显得那么明显,那么伤人。
这样的时刻,她突然很想很想回去,回到那个虽然喧闹却起码有很多可以挥去寂寥东西的时代,可却是徒然,毕竟回去那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哪怕她知道希望之戒一定是关键,哪怕拥有这么一线的希望,她也没能有半分信心,剩下的只是那么点执着。
她微紧着手,让手中的那盒子压在手心里,留下痕迹,却始终没有去开它。
只是这样轻微的疼,却不足够散去那些越来越浓的晕眩感和无力感,湄之想,自己不会死在这罢。
就为杨广挡了一杯酒而已,如果这样死掉,那真是太委屈湄之了,胡思乱想着,湄之软软的靠向身后的桃树,看着满地残留的粉红,笑了笑。
她笑,是因为不过是一些让人无力和晕眩迷醉作用的药,就让自己想到了死,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想到矫情这个词,她又止不住笑出了声,彻底的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有些不着调的醉意,明明没喝酒,却看着如同醉酒后的姿态。
这药果然很厉害,湄之仰头就是一声道:“好一个凤尧,算你厉害。”
“他怎么厉害了?”
没料到有人接她的话,湄之神色迷离,迷蒙的眸光扫向来人,有些搞不清那人是谁,她拼命眨了眨眼睛,想要让眸中的影子变清楚,却只是徒劳。
当水眸中雾气越来越浓,当那雾气蓦然的变成水滴,当那水滴飘飘洒洒的滴落,湄之已经是哭笑一样的将手中盒子砸向来人。
“他明知道,我喜欢杨广,却还是要让我见证这场戏,他能不厉害么。”
“这么说来,的确有点厉害。”那人若有所悟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又问道:“还有吗?”
“他明知道,我讨厌杨广,却要给我一块木牌,他能不厉害?”
湄之不满的接上话,仿佛是不满来人说凤尧只厉害了那么一点,如果只是一点,湄之还输的这么惨,那不正证明她无能。
那人听见如此的话,忙打开那个刚砸过来的盒子,又回道:“那就算有那么两点厉害。”
“他明知道,我不想嫁给杨广,还要用木牌威胁我,让我当喜娘,他能不厉害?”
喜欢,讨厌,不想嫁,按理来说是极为矛盾的组合,湄之却说的仿佛再理所当然不可,只是她越说,怒气越大,神色越激动,脸色越红,几乎就像是在怒斥。
而那人盖上了那盒子,笑道:“嗯。照我说,已经接近三点厉害了。”
“是么,那么他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喝下那杯酒,又明知道我会为杨广挡酒,却还是敬了杨广一杯,让我喝下那杯酒,然后在我药性发作时好下手,他又厉不厉害?”
一次性的说出来,湄之怒火中烧的看着对面站着的人影,之所以说是人影,是因为那药性让她眼底的迷蒙挥散不去,所以看所有东西都越来越模糊。
那人听到这里,悠悠然一叹,道:“真是挺厉害。”
“是啊!为了得到我,就要用最好的方法让我厌恶杨广,当然得厉害,是不是?”
“是。”
“当然,他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即使他做了这么多,我却想感谢他,因为我的确想把杨广从心里踢出去,这样的人,能不厉害?”
就像你骗了一个人,那个人却感谢你还帮着数钞票一样,所以湄之说凤尧厉害,太过厉害,厉害到让人打心眼里发毛。
这一次,这一句话,让那人稍稍沉默了下,才郑重其事道:“确实厉害。”
“是的,这么厉害的人,让我真是咬牙切齿的想啃碎他的骨头,看看骨头里面那颗八面玲珑的心是何等模样。”
那人笑了笑,却仿佛是怂恿一般:“那你就看吧。”
湄之总算是嫣然一笑,爽快道:“那,你过来。”
说罢,就见那人缓缓靠近,湄之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