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乍醒,湄之游荡在这九曲回廊中,只恨这梦太长,醒得太晚。
她茫然的站在回廊的四通八达之中,茫然无助,可以说没有方向,漫无目的,也可以说已经失去了目的。
想着的那些事,已经在一个碎了的希望之戒下,变得渺茫。
于是,她就再也找不到可以有所寄托的事,有所寄托的人。
人往往是在一个信念下而支撑起整个人生的,而当这个信念已经化为灰烬时,不管是谁,都会无助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迷茫的看着淡淡雾色中,映着的青纱宫影,连那笛声都飘渺起来,绕得心中一片柔软。
她恍若是为那笛声牵引,缓缓而行,又仿佛是为那笛声中柔肠百结而感到落寞。
这笛声如此孤寂,那么这个吹笛的人又该是如何心肠,是不是也一样的在独自****着情伤。
突然的,她就对这个人有着无比的好奇,只因每一次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这笛声就在身周环绕盘旋。
灯影零星,当湄之走到回廊尽处,拔开了层层水雾,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清甜的荷香,激得人浑身一振。
而那云缠雾绕间,一层一层的荷叶铺展,延伸到对面的桥上,那桥又仿佛豪无尽头的延伸至远处,仿佛直达天庭。
那一丝柔软的仿若轻纱的云雾滴滴侵染着桥上的人,白衣翩翩,如墨的发丝在水意朦胧间飞洒,带着微微的湿气。
这一片湖,从来没有这样美丽过,四周的雾气阻挡了人的视线,让人看不到湖的尽头,看不到桥的尽头,只剩那人那景,那笛那声,清扬缠绵。
湄之懵在那,一时被那人迷惑住,她甚至没有看得很清楚那人,只因那人背对着,正望着已经躲进云层的月。
可即使是这样模糊的影子,也让湄之的心被牵扯的一颤一颤,猛然觉得自己不会是在仙境,遇到了仙人吧!
在整个心神不定间,湄之只被那背影弄的血气上涌,一个恍然,浑身一颤,整个人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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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丝软帐,影影绰绰的倒映着屋外的灯影,扫到她的肌肤,让她本就苍白的肌肤几乎透明无色。
此时的她,呼吸若有似无的,仿佛随时就可断了去,而那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仿佛泛着一点一滴的寒,豪无温度。
唇,早已经失去了颜色,如若不是那偶尔轻轻呼出的气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时可能死去。
提到死这个字,站在床边的杨广脸色几乎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他自刚进门起,看到的湄之就是这个景象。
他不明白,明明开始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晕死在这房里,在这床上。
他更不明白,明明刚开始还骂人骂的很有力气的人,怎么会呈现快要灯枯油尽的错觉。
可眼前躺着的明明是湄之,虽然屋内的灯火昏暗,可他还是可以看得清那副容貌。
杨广莫名不安的在她的身边坐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状态,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剩下满满的慌,满满的乱,满满的不知所措,并且只能任那感觉肆意扩张,蔓延全身。
“这次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杨广握了她的手,突兀的放在了嘴边,轻吻着,感受着那虽然不热,但还是温软的体温,稍稍放下了心。
床上的人,只是昏昏沉沉的躺着,却并不平静,在杨广看来,好像她正享受着什么恐怖的事情,辗转反侧。
直到听见她低低喃喃的梦语,杨广才骤然放下心去,原来只是睡觉,原来只是做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直重复着那句原来如此,杨广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他更紧的原因,只是因为那身体原本有的淡淡温度,在一瞬间散发着,冰的杨广只感觉一股死亡之气环绕。
杨广忍不住的有些颤抖的看着床上的人,收回了那句以为她在睡觉做梦的心声,顷刻之间已然是朝着外面大喊。
“来人,拿些炭火来,马上去请太医。”
一声令下,屋外有了动静,仿佛是这动静让杨广微微的安了心,他拉起棉被给她裹紧,又轻轻的帮她搓着手掌,试图想让这身体的温度回到正常水平。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那句话莹莹绕绕的仿佛如同一道曙光照射,好像让床上人的不安渐渐退散,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很黑。
黑暗无比的空间,她看着无边无际尽头,然后仿佛心跳都已经要停止一样,再也不会复苏。
她的脑袋第一次感觉那么沉,那么沉,好像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份沉重。
幽幽的,杨广忽然听到了床上女人的呻吟,那一句话从那一张嘴出来,却把杨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冰冷的体温,杨广灼热到几乎燃烧的汗水,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诡异,杨广感受着手掌里的柔荑,整个人似乎都在这种冷热交替间挣扎。
“我不会让你死的。”
杨广格外紧张的看着侍女们将那些炭火端了进来,室内的温度在一瞬间升高,杨广紧紧的抓着似乎不是那么冰冷了她的手。
一时心疼的,挫败的,情绪混乱的再肯定了一句话道:“绝对不会。”
床上人的衣裳和发丝早已在这夏日里温度极高的室内湿透,只是那低低喃喃的梦语,突然的就高了音调,那调子放在杨广的耳朵里,却越听越是震颤。
杨广的指尖都在轻微的颤抖着,眉头紧紧的仿佛逃不开那道音色,只因她在说的话,一时间让人无所适从。
她说:“历史之轮,天命所归,逆意则死,逆运则败。”
蓦然之间,杨广觉得不仅仅是他在颤抖,床上的人也隐隐在发着抖。
他凑近了她一些,想再听清楚那些让他有些消化不了的话,手抚着她的脸颊。
“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么,湄之。”
一面唤着,杨广哪里只是心绪混乱,他甚至感觉到,有些东西一瞬突然压迫式的朝他而来,心脏忽然痛的喘息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