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处的慕天殿俯瞰身下,挥手撤了穿针引暗,浓烟袅袅,也随着穿针引暗散了,凫水手持龙骨枪一脸傲然的看着脚下死尸,抬头望了一眼慕天殿,慕天殿微微颔首,凫水提枪正欲追上。
忽然一道火光窜下,呼啦一声,腾起一团妖异红火,火焰中,朱红长袍随手掷下两物,咕噜噜的滚了一会儿停下,慕天殿怒然瞪大双眼,刚出去传话的赤羚和守在南门的兮土无神的瞳,正对着自己。
“你、是谁?”强压怒火,慕天殿森然开口。
蓦然,龙骨枪从后方先发制人,嗖的刺向对方,朱红长袍只是微微侧身,眼尾淡然一扫,一挥衣袖,凫水只觉一股冰冷妖力扑面而来,身体不自觉的朝后飞去,跟着,朱红长袍身形一晃,绕道凫水身前,抬手做刀就是一劈。
刷的一声,朱红长袍眼前一花,扬眉一挑,道:“如果能有慕天殿这样的伊人在身旁作伴,妖王封印不解也罢。”
慕天殿轻哼一横,凫水不语,闪身登上一侧山巅,静观其变。
朱红长袍望着凫水白衣飘飘,妖气柔中带刚,眉目间也是英姿飒爽,虽不似慕天殿这般瑰姿艳逸,却也风华绝代,这般飘逸出尘,竟让朱红长袍看得有些痴了,顿时懊悔刚才出手狠辣,若真杀了她,岂不可惜。
“哎……为何我地妖族就生不出这般女子。”这句话说得分外诚恳,抬头又朝慕天殿深情一望,慕天殿心底厌恶至极,但看他刚才那身手,当下抑住怒火,媚眼如丝,扬唇温柔一笑,“敢问阁下是?”
这一笑,笑得朱红长袍心旷神怡,杀意瞬间消失无影,同样笑道:“在下厌棺。”
“却是为封印而来?”慕天殿追问。
厌棺挠了挠头发,一脸困惑道:“在下说了,如果有慕天殿这样的伊人作伴,封印不解也可。”
又是一遍同样的话,慕天殿面色陡然一沉,提剑迎上,笑道:“那就看本事了。”
慕天殿的意思是想解开封印就看本事,厌棺却不这么认为,以为只要他打赢她,对方就愿意跟他走,心下窃笑,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眼角含笑,并不拔剑。然而慕天殿见状更为恼火,身形一晃,应龙剑如流星赶月,犀利无情,锋锐难当,厌棺眼神一冷,剑锋刺来,厌棺侧身躲过,剑锋陡然一变,由刺变削,速度之快竟逼厌棺抽剑护身,铮铮两声,两剑快攻,一鲜艳如血的红,如火如荼,与厌棺的朱红长袍融为一体,化为一条锋芒,一银光森白,如电如梭,身手灵敏又诡谲多变,化为一另一条锋芒。
跟着,两股妖气就地旋起,惊天之威横扫八方,强大妖力贯穿两侧山峰,腾的一声巨响,飞沙走石,不消片刻就将此处摧毁殆尽。
浓烟妖雾中,两道锋芒一攻一守,两人竟打得不分胜负,看得人眼花缭乱,岩上凫水不禁为慕天殿捏了把冷汗,紧握龙骨枪想随时加入战团。
厌棺出手一向不留情,本来只想出手玩玩,没料到慕天殿也非等闲,先逼他出剑,再来逼他还手,倒更勾起他的兴趣。又是铮铮两声,慕天殿身形越来越快,剑锋更迭,冷眸一闪,速度再快一倍,厌棺心下大骇,猝不及防之下眼看剑锋逼来,剑却慢了半分。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出来,慕天殿专注一剑却忽觉身后一凉,阴风阵阵,眼尾一扫,三枚百叶呼啸而来。
“不好!”凫水大叫,奋力掷出龙骨枪。
当即两股力量同时冲向慕天殿,一杀一阻,慕天殿顿时分神,手上长剑顿时慢了下来。
只听当的一声,厌棺乘隙挥剑一扫,与此同时,背后逼命在即,忽然一条黑影窜入,慕天殿一喜,刀光一闪,当当当扫开百叶,龙骨枪也在此时悍然入地,威风凛凛,激起尘烟一片。
“炼绒你……”凫水话未说完,身后杀声再起,蒙面人怀抱柳琴铮铮两声,弧光一闪,顿时飞向凫水,凫水扭身一避一当,枪锋一沉忽然扶摇直上,白衣飘然,随风而动,随风而至,时隐时现,隐隐绰绰间,一黑一白身影交错,交手之际,地陷三分,杀气冲天。
炼绒不语,凝神盯着枫如夜,枫如夜刀快,人更快,炼绒只觉眼前一花,冷冽寒光划过颈侧,一丝鲜血缓缓滑出,枫如夜收刀,咕噜一下,炼绒头落。
厌棺见状,不禁赞道:“高手,真厉害。”
慕天殿一声冷哼,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手上剑锋再转,直取厌棺命门,厌棺退步,长剑格挡,手中妖火蓦然一窜,挥袖而去。慕天殿没料到他会出这一手,连忙回身,却觉脚下蓦然一空,身体顿失平衡,一个黝黑的脑袋从地底冒出,朝慕天殿呲牙一笑,慕天殿猝不及防,一声尖叫,黑色脑袋倏然窜出,双手化刀刷的朝慕天殿劈去。
噗!
血珠冲天,慕天殿被推倒在地呆呆望着眼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枫、枫如夜……”一句轻喃。
黑脑袋眨了眨无珠白眼,右手刀深陷枫如夜肉里,离心脏三分,左手刀被砍断,飞得老远。黑脑袋反应速度奇快,立刻又化刀右手,刺入对方心脏,用力一捏,枫如夜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对方脸上,黑脑袋一笑,抽出手,枫如夜无力倒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慕天殿根本来不及回神,等到她看清眼前时,枫如夜已无声的倒在地上。而他不远处,死去的炼绒竟只是一具空空的皮囊。
“枫如夜、枫如夜、枫如夜!”一遍比一遍声大,一遍比一遍心碎,慕天殿连滚带爬的扑到枫如夜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怒喊道:“枫如夜!你给我醒来!”
胸口被挖开一个窟窿,触目惊醒,慕天殿一声长嘶,提剑猛的扑向黑脑袋,黑脑袋早有防备,身形一晃,却见剑锋一闪,疾风如电,长剑斜削,竟早已看穿了他的动作,刷刷刷几声,招招狠辣,直取命门。
黑脑袋一退一跃,剑锋一进一削,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慕天殿狂性大发,怒目圆睁,双目泛红,黑脑袋心下一凛,准备抽身,但慕天殿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应龙剑光华暴涨,妖气蹿升,杀气腾腾,黑脑袋心叫不妙,却见眼前蓦然一黑,震耳欲聋的龙啸顿时让他挪不动半步,只见怒龙长啸,张牙舞爪,向着呆立原地的黑脑袋一击俯冲,当即,一阵强悍妖力横扫八方,凫水与蒙面人同时震飞数丈,强大的气劲横扫,竟然海龙之渊一阵战粟,浓烟密布,一时迷了方向,隐约中,透出一条修长挺拔的身段,一步一步走向冰冷的尸体。
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是离开了我?
盘踞在脑中的问题久久不散,慕天殿伏在尸体旁,小心翼翼的摸着枫如夜俊美的脸庞,无声无息,泪,抑不住的流下,颤抖的唇,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枫如夜、枫如夜、望川义父——”
一声哀嚎,撕心裂肺,寸断肝肠,被她连捅三刀的望川命悬一线,她却取来了逐华河的水强行灌了进去。
忘了吧忘了吧,她一遍一遍对他说,忘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永远不会丢下你,永远与你在一起,永远……
望川喝了逐华河的水,身体渐渐回道少年,甚至更小,稚嫩的脸,闭着的眼,愈合的伤口,她紧紧抱着他变小的身体,却听他苏醒后茫然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你的义女慕天,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女人,你是我的唯一。
只是,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
“望川义父、望川义父……”慕天殿紧紧抱着渐渐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你恨也罢,怨我也罢,我只要你在我身边,难道这也使奢望吗?那个女人不要你了,可我要你,望川义父,望川义父……”
“我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都答应你……”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枫如夜会离开她,就如同当初她没想过望川心底最爱的人是戮人殿,她是戮人殿的女儿,他是她的义父。
“哈哈哈……哈哈哈……”慕天殿由哭变笑,笑得满脸泪水,笑自己痴狂,笑自己无能,笑自己愚蠢,手却还是紧紧抱着尸体,恨不得将他攥到自己的心里。
“望川义父、枫如夜……”慕天殿突然安静了下来,浓烟散去,凫水捂着胸口急忙奔来就见慕天殿神情的望着枫如夜,低头紧贴着他冰冷的脸,“枫如夜……”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问题和对错有关,但到底什么是对错?她曾今懂,现在却茫然了,她错了,真的错了,可老天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选择这一条路,紧紧抓住,即便这份爱并非她想象的那样,但,如果失去,她将一无所有。
“枫如夜……”
绝望的恸哭,划破海龙之渊阴冷的风,皎月高悬,那温柔又不失冷冽的光透过头顶缝隙撒的满地银丝。
与此同时,妖山岭的无垠焚水岸边,月冷为救煜苍被杀,倒地一瞬间,万骨枯乘隙再度攻来,煜苍脚腕一麻,竟无法挪动半分,情急之下忙横刀相抵,却见万骨枯嘿笑一声,顿时消失无影。
就在煜苍警惕的注意四周时,身后土地突然裂开一道缝,快如闪电的利爪倏地破土而出,煜苍猝不及防,利爪噗的一下从他后背刺入,万骨枯嘿嘿一笑,再定眼一看,竟是月冷。笑容顿时僵硬,邪羽刀光一闪,万骨枯根本来不及躲开,刷的一声,头颅飞出。跟着,煜苍一脚踹出,万骨枯连同月冷一起滚入焚水中,滋滋冒烟,一会儿就融化了。
“月冷,对不起了。”煜苍低声道。
万骨枯的头咕噜噜的滚到冰棺脚边,睁着的一只眼睛还有寒光闪闪,冰棺一边咂嘴一边摇头,一脚将他踢进了焚水。
煜苍视线有些模糊,右脚腕有些麻木,抬起来都有些吃力,虽说画龙珠可以帮他解毒,不过也要等到毒发攻心才能去除,如此,他现在受这恼人的毒素限制,膝盖一软,险些跌入焚水。
看来他这次危险了,如果就此跳上小舟,十死无生,如果再这么战下去也是十死无生,也不知道对方对他了解多少,不过一想起石牢中的碧龙龙士,就算他有画龙珠护身也怕难道废人厄运。
拼不拼都是死,煜苍心中了然,看来这次就看小司来不来得及回来救他了,危急关头竟然想到她来救自己,煜苍不免自嘲,耳中嗡嗡作响,煜苍摇了摇头,勉强看清冰棺向他走来,似乎对他说什么?
“冰棺大人……”断凌绝见冰棺举步向前,似要亲自动手,冰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挥了挥手,“很有趣的一个人。”
强大的压力令他难以喘息,面前的人来的缓慢,一步一履,却是激的他浑身冷汗,狭长而凌厉的目宛若一只看到猎物的狡狐,邪羽刀微颤,煜苍咬牙,忽然眼前一花,不知是中毒还是对方攻势,一道剑芒忽然从右侧刺来,煜苍来不及避开,当即血溅当场,剑锋从煜苍肩头滑过,转瞬,剑锋骤变,煜苍再惊,连忙退步避开,眼尾蓦然一扫,焚水平滑如镜,只差还差一寸。
煜苍当即心头一颤,想起只要沾上这水便尸骨无存,不禁脸色又白了三分,见剑锋凌厉,邪羽刀连忙招架,猛听当的一声,刀剑相交,擦出一阵火花,煜苍豁命一击,换取抽身空间,当下奋力格开长剑,身形一晃,绕道冰棺身后,妖风如刀,劈天裂地一斩,三道锋芒刷的飞向冰棺,冰棺反而不慌不忙,扭头之际,眼尾寒光一凛,啪的一声,妖刀仿佛撞到了一层无形的墙壁,纷纷脆断。
“哇”的一声,煜苍吐出一口无血,身形晃了晃,冰棺瞅准时机,剑锋长驱直入,只攻下盘,煜苍当当当格开对方攻势,体内气血翻腾,他有些看不清对方动作,脱口赞道:“好贱!”
他的“贱”字咬音很重,连一直面挂笑容的冰棺都不忍皱了皱眉头,剑锋稍吃了几秒,邪羽刀转守为攻,刷刷刷扫向对方,快,快的不急眨眼,凌厉逼命,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空间,冰棺眼花,一躲一挡,连连后退但也退得不慌不忙,狭长的目深不见底,紧紧盯着刀锋,煜苍心底喊苦,这么攻下去他恐怕没先把对方打败,就先把自己累垮了。
当下,刀光再起,宏厚妖力宛若青鸟遨天,展翅欲飞,冰棺眼神一凛,忽然变守为攻,剑锋入地三寸,一道青芒忽然窜向煜苍,煜苍不明所以连连后退,青鸟妖灵顿时散去,冰棺忽然身形一晃绕道煜苍后方,笑道:“前后都是死哦!”
前后?
煜苍眼尾一扫,刀光飞白,冰棺眼前一花,煜苍乘隙从前后攻势中抽身闪向右侧,回道“那我走旁边。”
话音刚落,一缕青芒拔地而起,煜苍不敢直视,忽的耳后阴风袭来,煜苍连忙招架,当的一声,一股绵柔妖力嗖的顺着邪羽刀窜入他的体内,眼前又是一黑,煜苍来不及抵挡,窜入体内的妖力顿时深入体内,与他自身妖力缠绕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