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月小司是打算留在魅山,煜苍心想,这样也好,那个妙引蛇看起来很不简单,雪峰里的妖树怪藤到底是什么来头,恐怕和魅山有脱不了的关系,虽然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思索间他已来到溪鹤岭外。
嗖嗖。
一道红影从左侧窜出,煜苍眼疾手快,“当”的一声,借刀势避开。
“夙寐!”煜苍认出来人,脱口喊道:“是我煜苍。”
语罢,红影迅速收刀,定眼一看,来人果然是熟悉之人,一抹幸喜自眼底掠过,很快,又恢复如初,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回来做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已经被驱逐出青鸟族了?”
“雪峰不见族人,我只想知道族人目前状况。”煜苍淡然回道。
这画龙珠原本是碧龙族至宝,因机缘巧合落入青鸟族被占为己有,而后碧龙族派人索回不得,也引起了一段不小的纷争,他因看管不力被关五残之窟,险些丧命又被画龙珠所救。画龙珠庇护青鸟族不受外族侵扰,之后,他便自愿取心离开青鸟族。
夙寐神情微变,摇了摇头:“你去了雪峰也应该看见了,哎……”
煜苍点头,“雪峰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只要得知族人无事,那就好。”
“你处理?”夙寐疑问:“你有办法将它消灭?那你……”
“不碍事。”煜苍答道,再次环视溪鹤岭,风景如画一点也不逊于雪峰,虽然没有看见族人,不过有夙寐在,族人应该无事,想到这里,煜苍打算回转雪峰,顺势铲除妖树怪藤。
“等等……”夙寐忽然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煜苍问。
碧空如洗,潺潺水声响彻山岭,绿柳如荫,勾勒出一片祥和美景,夙寐高立峭岩,俯视身下一抹淡然身影,该怎么开口?族人的事,当初是他们将他赶走,如今……
煜苍看出夙寐神色不对,皱眉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说无妨。”
“你不能动妖树怪藤。”夙寐咬牙回道。
煜苍惊愕:“为什么?”
“还有一半族人在他手中。”夙寐终于决定说出雪峰之事。
“跟我来。”夙寐扭身消失,煜苍不语,跟了上去。
此刻魅山上,月小司四处找寻不到希如泪和妙引蛇的气息,只得作罢,途中遇见不少魅灵,这也难怪,这是在魅山,自然魅灵最多。
“啊……我听说他快回来了。”一个魅灵从一颗槐树中探出脑袋。
接着,只见又一魅灵从树根下冒头接道:“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可怕哦!”
“他会杀了我们吗?”第三个魅灵从树枝上倒吊下来,摇摇晃晃的问。
“呀!那我们快逃吧!”又一个魅灵从另一棵树探头插嘴道。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又没有杀他,逃到哪里去呢?”第一个魅灵摇头晃脑的说。
树根处的魅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啊对啊!是妖主们杀了他。”
“可是只有他不是魅山中的人啊!”吊在树上的魅灵说。
月小司歪头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从各处冒出来的白色脑袋,心想,原来这就是魅灵,不过之前遇见的魅山妖主怎么不是这个样子?
“喂!小东西。”月小司喝了一声。
“啊啊啊啊!”
一阵惊呼,魅灵们嗖嗖嗖的钻进树内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小司眼角轻佻:“哦……如果再不出来,我就去告诉他你们说他坏话,让他杀了你们。”
“啊!坏人。”树根处的魅灵冒出个脑袋,又嗖的钻下去了。
“呵呵……”月小司眯眼:“我就是坏人,你们出不出来。”
“呜呜……欺负人……”吊在树上的魅灵摇啊摇啊出现了,接着,其余魅灵也陆陆续续哭丧着脸出现在月小司面前。
月小司蹲下来,问:“你们刚才说的他是谁?”
“他,就是魅山妖主蔑尘欢啊!”树干上的魅灵摇头晃脑的回道。
月小司只是随口糊弄了一下,没想到这魅灵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愚蠢,见小魅灵们接二连三的出来,又没人发觉她语言上的矛盾,遂大胆的又问。
“哦……那你们可知道雪峰的事情?是不是魅山妖主搞的鬼?”
几个魅灵面面相觑,吊在树上的魅啪的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月小司跟前,好奇道:“你是谁啊!我们怎么在魅山没见过你?你不是魅山的人。”
“那又怎样?”月小司问。
“蔑妖主也不是魅山的人,所以才被其他妖主杀了。”另一个魅灵接道。
“我又不是来做你们的妖主,你只要告诉我雪峰的事情和这魅山妖主有没有关系。”月小司揉着额角再问。
或许感觉出月小司并无恶意,魅灵们开始出来打滚,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蔑妖主就是借着雪峰里的宝珠复活啊!”
“是啊是啊!不过他死了很久了,怎么就突然活过来了呢?”
“死了好多青鸟哦!”
“也死了好多魅灵。”
“是啊是啊,好难过,死了好多同伴。”
“……”
月小司沉思,这么说来,雪峰里的妖树怪藤就是即将复活的蔑尘欢?而他曾今被魅山妖主们诛杀,凶手自然少不了妙引蛇和希如泪,这么一来……
“嗯……”月小司眼珠子一转,再上魅山,打算找希如泪和妙引蛇一谈。
溪鹤岭内,竹桥水边淡雅素衣扶额叹。
“我说,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君舟行!”夙寐瞪了他一眼:“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如今水攸和竹音带着族中幼儿不知去处,小弟他们被他所抓,眼下只有溪鹤岭寥寥数人,再这样下去,青鸟族离灭族不远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君舟行挥了挥手。
“雪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煜苍直问重点。
“都是五残之窟。”夙寐气得咬牙。
君舟行抿了口清茶,不再废话:“嗯,这还得说五残之窟,五残之窟历来关押青鸟族重犯,所以怨念极大,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进行一次封印,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有次封印失败的事情吧!”
煜苍略略一思,点了点头:“记得,为此还牺牲了两名长老,不过最还还是将其封住。”
“其实那并不是长老的功劳。”夙寐插话,君舟行点头:“两名长老是被五残之窟活活吞噬,尸骨无存,而正当五残之窟即将爆发,有一人来将它封印了。”
“谁?”煜苍问,这一段他从未听过。
“不知道。”君舟行摇了摇头,“只知道长老似乎与那人做了一笔交易,就是那人死后必须葬在五残之窟,长老们也知道,葬在五残之窟,借助其怨灵最有可能再度复生,但碍于对方法力高强,又救过青鸟族,所以允诺。”
“嗯……”煜苍沉思,君舟行见状继续说道:“那人似乎早有预感,没多久后就死了,之后尸骨被送到了青鸟族葬在了五残之窟。”
“被谁送来?”煜苍忽然开口问。
君舟行略为一思:“……似乎是一名叫花藤的女子。”
“也就是说雪峰里的妖树怪藤就是当初那个人,现在即将复活。”煜苍问。
君舟行点头:“没错,所以,这事还是随遇而安吧,只要找回其他族人,雪峰可以没有,只要族人还在,青鸟族就不会灭亡。”
“话虽如此,但青鸟族世世代代居住在雪峰,怎么能……”夙寐咬牙不甘。
君舟行安抚道:“难道我们要去打个鱼死网破?最后落得青鸟族名存实亡吗?”
“可是……可是……”夙寐明显还想说什么,君舟行挥了挥手:“放心吧!夙烽不会有事,水攸和竹音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也不会有事,等寻回族人我们就再找个地方重建青鸟族吧!”
“那夙烽……”夙寐急问。
煜苍开口道:“我去交涉吧!他目的在复活,不是伤人。”
“可……”夙寐开口,君舟行便应了下来:“好。”继而转向夙寐:“现在溪鹤岭人心惶惶,你不能走。”
夙寐叹息,“好吧!”
煜苍点了点头,告别两人准备再去一趟雪峰,忽然又记起月小司,似乎从魅山出来她就不见踪影,会不会还在魅山?
离开溪鹤岭,煜苍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不知不觉,他竟然没有回雪峰而登上了魅山。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耳际冷风呼啸,脚下步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脑中不知怎么顿时乱成一团。
胸口一阵炙热,煜苍倏然停下脚步,额冒冷汗,呼吸急促,看来他快要复活了,煜苍心想,如果那个人复活,那他。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怎么了?”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煜苍蓦然一惊,回过神来,竟见月小司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神色复杂。
“啊?没怎么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煜苍问。
月小司抱着胳膊凉凉的问:“你打算去哪里?”明显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雪峰看看。”煜苍老实回道。
月小司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你想通了?如果除妖的话我可以助你。”
“当然……”煜苍满条斯文的回道:“不是。”
“那你去做什么?”月小司脸色一变。
煜苍不想隐瞒,直接回道:“询问族人下落。”
月小司想要说什么,正欲开口,煜苍将其打断,“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再插手了。”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无影。
“呵!跟我没关系是吗?”月小司虽然笑着说,眼中却多了几分杀意,月鳞戟出手,凌厉妖风瞬间斩断一片密林,尘烟滚滚,鸟兽惊飞。
回忆起魅山飞瀑边,希如泪所说:“蔑尘欢靠着画龙珠复活,必将要借助全部力量,如今只虽得一半,但心却相互牵引,若他复活,煜苍必死。”
“那怎么办?”月小司追问。
希如泪悠然放下茶杯:“在他复活之前杀了他不就完了。”
“他若复活对你们也没好事吧!”月小司问。
希如泪点头,“没错,但我们尚有能力反抗,能杀他一次,定然也能杀他第二次,这是死人做不到的。”说罢,展颜一笑。
“锵”的一声戟锋入地,月小司驻足望着渐渐远去的煜苍,哼道:“你的死活,关我何事?”
而此时,就在魅山以南的一片名叫老孤藤的地方,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刀又一刀将悬挂在树上的人刺得满身血孔,而那人早已断气,扭曲的五官上,只剩一双怒睁的双眼满是恐惧与愤恨,血流成河,倒影出一张同样扭曲的血泪斑斑的脸。
“忘不了!我忘不了,我要如何才能忘了!你说啊……哥。”刀落,沾满血的手无助的捂着双眼,跪在尸体前,嘤嘤哭泣。
千觉墨无声的出现在千红醉身后,沉默,只是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耳语道:“没事了……”
说罢,眼神一凛,扬手将尸体落下。
煜苍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内心的焦躁让他失去往日的理智,一心想回到雪峰问出族人下落,即使他已经不属于青鸟一族。
“我说你这样做值得吗?守护一群误会你憎恨你的家伙。”月小司曾经问他。
他百无聊赖的坐在鸾鸟峰顶,神情自若,“值不值得我怎么知道,但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一定会后悔。”
月小司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他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嘛?”
“哼!少拿我跟你比。”月小司不悦,扭身离开鸾鸟峰。
再回雪峰,场景依旧,墨藤交错,勾勒出一副令人作呕的画面,绿藤莽莽,蜿蜒攀爬,让人浑身不舒服,但奇怪的是,当煜苍到来后没片刻,墨藤仿佛受到指令般纷纷退至两旁。
“嗯……”煜苍收刀前行。
一直行至五残之窟,墨藤尽散,五残之窟大门敞开。
煜苍踌躇不前,窟内忽然传出一阵低沉笑声,“你想进来看看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煜苍问。
“自然。”
“那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自然。”
“好,他们在老孤藤,我在这儿等你。”
“好。”
煜苍身形一散化光而去,窟内声音低沉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想救了族人后与我同归于尽……呵呵……不过你也撑不了多久……”
没有丝毫喘息,事情接二连三却出奇的顺利,这让煜苍不得不怀疑妖树怪藤的用心。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煜苍回想魅山的两个妖主,又到溪鹤岭的夙寐和君舟行,之后是雪峰的妖树怪藤。
先到老孤藤再说。煜苍心想,寒风呼啸而过,眼角微瞥,身后一道光影紧紧尾随。
“呜……”千红醉蜷缩在树下,躲进无光的树影中双目紧闭,冷汗直冒,双手紧攥血灭刀,指关节发白,指甲快要扣进了肉里。
她在跑,拼命的跑,身后一群追赶她的人,面目可憎,手持利器,而她,什么也没有,只有拼命的跑。
“红醉、红醉……”
她看见娘在前面张开手慈爱的看着她,那一刻,她看到了希望,忘记了身后追赶她的人,一下子扑到了娘的怀里。
“红醉、红醉……”
温暖,她感觉到了娘身上熟悉的温暖,身后的声音消失了,她放下心来,抬头。
“啊——”
千红醉猛地睁眼,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睁大的双眼满是恐惧,凉风习习,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肩膀一沉,她抬头。
“哥……”
千觉墨小心点抱着妹妹,一语不发。
“哥,我又梦见了,娘的头,娘的头掉了,流了好多血,娘的头掉了,眼睛还睁着,还对我说话,对我笑,好多血,好多血……好多……”
一声声呢喃,却是剜心的痛,千觉墨不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更安心的趴在他怀里,苦涩的泪温暖了胸怀,千觉墨凝神望天,抱着妹妹的双臂又紧了几分。
忘了吧,将过去是一切都忘了吧!千觉墨想说,却说不出口,怎么可能会忘了?怎么可能?
“不要怕,已经没事了。”千觉墨柔声安慰,怀里的千红醉渐渐安静了下来。
蓦然,千红醉抬头,眼神一凛:“来了。”
幽谧茂林,不见天日,狭长的小道,曲曲弯弯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明媚的阳光似乎无法穿过这层幽绿的屏障,老孤藤内一片昏暗,和外面形成强烈对比,就似光与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