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进入北峦后,又有一人出现在他们离开的地方。
也在同时,一面圆镜飘转直古松林上空,在片白芒下现出真身。
“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你好久。”必螭埋怨道,他好不容易潜入南峦,但谁料戮人殿心防甚重,根本不可能接近,而他,就只好屈身在一名小小的龙士,所探到的情报实在有限。
“我杀了煜苍,重创了妖龙,只差一点就能双杀了。”女子皱了皱眉头,哇的呕出鲜血,身子一软背靠古松缓缓的滑下,顺了顺气。
“啊?”必螭大惊,先不顾她伤势,劈头就问:“你怎么能这么胡来?煜苍现在还有用处,而妖龙也不必急于一时,如果暴露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你闭嘴。”女子冷喝:“我尤魈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妖龙果然不同凡响,让她受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搞得她满心不悦,原本打算的双杀一举两得,却只杀了一个。
“好、好、我没资格说你,但你别忘了主上的命令,我们的目标只有碧龙族。”必螭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握拳来回踱步。
“我们只需要棋子,而那两人是变数,既然是变数还是早除掉为好,省得日后坏了我们的大事。”尤魈不屑冷哼。
必螭一边点头一边称赞,但神情却比之前还要凝重,计划全乱,他又得从新整合,遂问道:“好、好、做的好、那请问您现在妖龙还活着怎么办?如果让她知道煜苍已死怎么办?”
“她不会知道。”尤魈冷笑,扭头问道:“他还没来吗?”
必螭甩手冷哼:“到时事情暴露我看你怎么跟主上交代。”
“哼!”尤魈不屑,自信满满。
对于重要的东西,总是失去之后才后悔,若是从前,凫水会将所有时间用在提升自己的能力之上,便以为有了力量就有了可以保护所爱人的能力,可所爱的人等不到她的保护。
如果当初她早一点注意雪祭的动向。
如果当初她也与他一同去追寻龙子。
如果当初……
只是如果,却无当初。
手,轻抚石碑,冰冷的触感,被掏空了的心。
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雪祭的坟,凫水说不出一句话来,痛过了,哭过了,绝望了,无能为力。
雪祭,是我对不起你。
凫水仰面,努力让泪水回去,心如刀绞。
“凫水大人……”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凫水侧头,凌厉杀气倏然而起,语冰残见状,忙退数步,“请等一下,我们得到了妖龙下落。”
“说。”寒眸冷声,周遭温度骤降。
语冰残定了定神,回道:“目前得知她已回碧龙潭。”
碧龙潭……凫水心中默念,转身提起龙骨枪离开。
月小司一去几天杳无音讯,玉雷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之前月小司也失踪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总归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按理说以月小司的能为虽不能横行妖园,但加上她的妖龙之力,平常人想伤她也难,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才对。
嘭!
犽玉杖吐出一团妖火,玉雷回过神来,火焰中一个陌生的男子,皮肤苍白如纸,墨瞳锐利如鹰,嘴角轻佻,隐隐透着一股慑人的压力,见玉雷一脸错愕,笑道:“你一直不用分灵联系我,我只好自己找上门了。”
“你知道,我不想让月小司知道这件事。”玉雷无奈的摇了摇头。
男子透过火焰朝四处望了望,“看样子她不再啊!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玉雷现在一心都在月小司身上,难得他会这么紧张,若月小司在,见了如此玉雷肯定会狠狠的嘲弄一番。
“好吧好吧!”陌生男子见玉雷心神不宁,根本视他为无物,遂觉无趣,灭了火焰,消失无影。
古玉雷川外,一面镜子缓缓出现在当空。
玉雷心神一凛,不自觉的戒备。
“喝!”邪羽刀从天而降,只听轰隆一声,山石激荡,庞大妖力当场震散弥漫的妖雾,霎时,古玉雷川周遭一片狼藉,浓烟滚滚,杀气逼人,烟雾中,煜苍面如寒霜,冷冷的盯上玉雷。
“没在吗?”隐身在百里之外的尤魈透过镜子看到了一切,憋了憋嘴,满脸不悦。“看来还真在碧龙潭,希望凫水能顺利杀了她。”
“你是……”玉雷一愣,大惊道:“你是煜苍?你没有见到月小司吗?她……”
玉雷话音未落,邪羽刀迎头劈来。
慌乱中,犽玉杖荧光一闪,玉雷虚影一晃避开刀锋,却被余力震得再次逼出形态。
“你、你、你、你竟敢对我动手?”玉雷气急败坏,犽玉杖腾空而起,白芒暴涨,万道银光如羽箭射向煜苍,煜苍退了一步,再提妖力,瞬间,邪羽鸟灵长鸣腾空,庞大妖力直扑玉雷,万道银光瞬间湮灭,玉雷大骇。
一声震天巨响。
月小司猛地睁开双眼。
“啊!你醒了。”刃无闻见月小司苏醒,又惊又喜,忙将她扶起。
她怎么了?脑中一片混乱,忽然,心口一疼,她下意识的捂住伤口,“哇”的一声呕出鲜血。
“什么都别想,你受了很重的伤。”刃无闻柔声安慰,眉头皱成一团。
伤?她怎么会受伤?
邪羽刀、煜苍、那冷冰冰的一剑,刺进她的胸口。
“哇——”月小司忽然泪如雨下。鲜血顺着她指缝流下,她听不见刃无闻说什么,却清晰的听见他冰冷笑声。
对,煜苍要杀她。
“哈哈哈……”月小司忽然笑了,像要把自己的心笑出来,那样的绝望,她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龙女、龙女……”刃无闻心急火燎,但现在的月小司什么也听不到,她的世间,从来不许任何人踏入,一旦踏入,将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煜苍、煜苍他要杀我,他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月小司说的推开刃无闻,斑斑血泪,寸断肝肠。
“小司,你先冷静,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刃无闻悉心教导,指关节发白,若让他知晓是谁将月小司重伤,他绝对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月小司依旧狂笑不止,又开始不停的吐血,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被扯开,鲜血直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小司……
刃无闻伸手,却在快碰到月小司的发梢时缩了一下,眼睛酸涩,他好像在月小司身上看到了月怡的影子,那个曾今让他发誓用性命去保护的人。
碧龙族的龙女,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这一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违背诺言。
月小司忽然停了下来,失神的眼望着碧龙潭一角,刃无闻回过神来,欲扶她,被推开,月小司捂着伤口勉强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你去哪里?”刃无闻大惊,连忙将其拦住。
月小司面色如纸,失血过多的她眼前已经出现幻觉,她看见了煜苍,看见他就做在那块石头上,正在擦拭染血的邪羽刀,她有种感觉,那血,是她的血。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月小司朝着空空的石头大喊。
刃无闻仿佛感觉有一千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心,那种感觉,比失去月怡时还来的痛。
“小司,冷静,冷静……”刃无闻抱着月小司低声安慰,月小司根本不听,依旧歇斯底里的大吼,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呜呜……”月小司喊累了,泪也干了,满身疼痛依然得不到丝毫缓解,为什么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渐渐的,月小司安静了下来,刃无闻心疼的将她抱到床上去,满身的伤,触目惊心。
屋外,一声惨叫。
刃无闻眼神一凛,化光飞了出去。
惊虹被龙骨枪震飞,整个人像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刃无闻及时赶到将她接住,安然落地。
“你!”凫水顿时一愣。
“凫水,你比以前厉害多了。”刃无闻温和的笑道。
“蛇、蛇公叔叔……”凫水做梦也没想到她会遇见传闻中的双头蛇公,早年间,她还很小,那时龙子龙女尚未出世,她记得双头蛇公是龙上好友。
那时,遗祸妖王带领地妖一族与碧龙族因领土问题常常发生战火,爹是龙士,参加了那几场战役,虽断了一条腿,但也侥幸避过了最后的黄昏之战,那一战碧龙族损失甚重,几乎全灭,双头蛇公与遗祸妖王同归于尽,之后,碧龙族迎来了长达百年的和平盛世,直到地妖余孽再次出现,龙上以一敌众誓死守卫碧龙族,最终力竭而死。听说,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龙殿后,龙殿坍塌,上任龙女大惊闯入,就再也没有出来。
刃无闻苦笑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叫刃无闻。”
话音落,凫水回过神来,“你、你没有死……那、那……”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去找你们吗?”刃无闻接着说道。
凫水沉默,为什么他没死?还改了姓名?
“你来是找月小司?”刃无闻见状,转移话题问。
凫水一听月小司,眼神变化莫测,悲伤、愤怒、无奈以及绝望的痛,刃无闻笑了笑,心下释怀,问:“凫水,你走吧!”
“月小司在这里?”凫水紧握龙骨枪,她没有自信和眼前的人动手,但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固执而骄傲,一旦决定就不可能回头。
“她在,不过伤的很重,你愿意杀这样的她?”刃无闻重重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皱,那个煜苍,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下得了这么重的手,难道他看错了人?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
“重伤?谁所伤?”凫水心底咯噔一下,记忆中月小司古怪精灵,即便打不过别人,也会想办法逃跑,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她怎么会受伤?
刃无闻摇了摇头,正要开口。
“凫水大人!”随着一声大喝,白芒贯空而下,刃无闻忽然身形一退,消失无影,凫水欲追,现身后的语冰残惊慌失措的挡住她的去路,“不、不好了、不好了凫水大人。”
“发生了什么事?”凫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问。
语冰残顺了口气,急道:“您走没多久,殿主就打算与戮人殿合作。”
“什么?”凫水大恼,戮人殿是害死雪祭的罪魁祸首,殒地殿竟然要与她合作?当初她跟随殒地殿的目的就是对方承诺要给她一个杀戮人殿的机会,现在又要合作?笑话。
凫水想到这里,冷哼一声,与语冰残迅速赶回海龙之渊。
见凫水离开,刃无闻稍稍松了口气,若不是为月小司,他绝不想再出现在除月小司姐弟的任何一个碧龙族人面前,碧龙族,是永远不可触摸的回忆。
刃无闻苦笑,回转碧龙潭。
“不好了、不好了……”
那边才走,这边惊虹大失惊色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龙女、龙女不见了……”
刃无闻闻言,脸色大变,不等惊虹说完,就化光消失。
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要去哪里?
“该死!”刃无闻低声骂了一句,在碧龙族方圆百里迅速搜寻月小司踪迹。
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刃无闻眉头一舒,看见远处那个蹒跚的红影。
一步一滩血,不知道流了多久,眼前,还是模糊不堪,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被泪糊了眼。
“哈哈……”还在笑,拼命想向上扬的唇角却始终朝下,无力,无痛,无感,无心。
如果真的无心该多好,月小司捂着崩裂的伤口,漫无目的走在碧龙潭附近的密林内。
“小司。”刃无闻赶来,拦住她,不知所措的问:“你、你想去哪里?不要命了你?”
“命?”月小司凄凉一笑,重复道:“命……要命做什么?”
“跟我回去。”刃无闻不由分说的扶住月小司打算抱她回去。
却见月小司抬手一个巴掌打在刃无闻脸上,怒目:“滚、我不要你管、不要!”
无力的手,疼痛的心,刃无闻紧握拳,却没有发怒,松开手,月小司摇摇晃晃的扶着树,脸色苍白如纸,吃力的喘息。
“哇——”月小司膝盖一软,头晕的她想吐,继续吐,不知道吐了些什么,只觉喉咙腥甜,满手湿淋淋,可胸口还是疼得让她难受。
咚!
月小司头一栽,晕倒在树下。
刃无闻这才将她扶起,取出一枚红色药丸塞入她嘴中,后抱起他向古玉雷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