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床榻被他占了,你去我屋里休息吧!”
“嗯!”
身上的伤口很多,林照忍着疼痛,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就要倒头睡下。
结果不小心牵扯到了后肩上的伤口,凝固了血痂的伤口又流出了血来,这下把林照是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他找来了一块泡过水的湿布,艰难地擦拭着后背伤口渗出的血液。
“我来吧。”张梦葵突然接过了湿布,轻轻地给林照擦拭起伤口周围的血污来。
“谢谢。”
“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什么?”
张梦葵停下了擦拭的手,望着他的背影道:“你忘记了伯伯是怎么去世的吗?上山太危险了,以后找点别的事情做吧!而且挖药草实在卖不了多少钱,你不会想着去山上挖一辈子的药草吧?”
“额……”林照愣了一下,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除了学了父亲一些寻找药草的本事外,也不会做其他的事情啊!”
“不会可以学的啊。”张梦葵擦拭伤口的手微用力了些。
“啊,疼。”
“哦,抱歉。你好好休息吧!”张梦葵收拾了一下,起身出了房屋。
“小葵……”林照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小葵最近是怎么了。
林照趴在榻上,感觉最近的张梦葵似乎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了。
渐渐进入梦乡……
等到林照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后,发现张梦葵还没回来,往日这时的她应该在准备晚饭了吧。
林照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走进了屋内,一片漆黑。他在墙的角落处找到了火石,点亮了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黑衣老者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要不是林照探了一下发现他还有呼吸,估计都以为他凉透了。
白天时没敢细看老者,此时观察了一阵后,竟发现老者的腹部处有伤口。
林照掀开了老者的衣袍,清楚地看到那处伤口后,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老者的腹部足足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口,血肉模糊。诡异的是,出血量倒是不多,只是隐隐往外渗着血迹。
林照看得头皮发麻,腹部破了这么大的一个洞,竟然还没死去,可见这老者的生命力有多么的顽强。
林照想着自己的箩筐里还放着许多黄龙草,虽然珍贵,可救人要紧,也就顾不上心疼。
将所有的黄龙草叶子全部磨碎后,林照慢慢地将它们涂抹在老者的伤口处,动作极为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了老者。
等将药物全部涂抹完后,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林照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看了看时辰后,皱了皱眉。
这么晚了,小葵怎么还没回来?
林照起了身,出了院落,在巷口处张望了一下。
不远处正好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一个是张梦葵,另一个是个皮肤白皙的少年,面容白净俊秀,穿着体面,一身白色长袍显得温文尔雅。
他是谁?小葵怎么和一个陌生人一起回家?林照心中疑惑。
以此同时,谈笑风生的两人也注意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林照。张梦葵愣了一下收起了笑意,那白袍少年倒是笑容依旧,来到林照面前后彬彬有礼地对他施了一礼。
“这位兄台可是张姑娘的兄长,林兄?”
张梦葵和林照从小一起长大,要说林照是他半个兄长,倒也不为过。林照微微颔首,蹙眉道:“不错,你是谁?”
“林哥,这是沈燕的兄长,沈飞。”张梦葵忙介绍道。
沈飞对林照拱手道:“在下沈飞,家父沈家云。”
沈燕林照之前听说过,她是张梦葵在学塾里的同窗好友,沈家云在落花村是极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林照自然也认识。
可沈家什么时候出了个沈飞?林照真的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瞧他言谈举止间都带了一股书卷气息,一看就不像是落花村土生土长的人物。
“哦,我记得沈家不是只有一个独生女吗?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个沈少爷了?”林照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感觉心里酸溜溜的,有种针锋相对的意思。
“林哥。”瞧林照说话阴阳怪气的,张梦葵有些不满起来。
“呵呵呵。”沈飞对着张梦葵摆了摆手,“也不瞒林兄,家母乃是家父未婚前的一名丫鬟,并非现在的沈夫人。而我从小就生活在城中,近日才回到了落花村。”
这么一说林照就明白了,不过瞧他将这种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说得如此坦荡,林照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张梦葵开口道:“好了沈公子,别老在外站着了,进屋里坐坐吧!”
林照张了张嘴想阻止,察言观色的沈飞却是率先开口道:“今天天色不早了,就不再继续打搅了,改日定再登门拜访。”
朝着林照和张梦葵微躬身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
待沈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木桥后,张梦葵回身不满道:“林哥,沈公子大老远好心将我送回家,你不请沈公子进去坐坐就算了,刚刚那是待客之道吗?”
林照没读过书,会几个粗浅的字都是张梦葵从学塾回来后教的,受不了文绉绉的对话。
被张梦葵如此质问,虽心里憋屈,却又无法辩驳。
“我……”
“行了,今天我累了,你自己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咔嚓一声关上了院门,将林照晾在了外面。
“我……你……”林照很想问问为什么是他送你回来?可又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过后才无奈地回到了自家的院中,返回了屋内。
看着躺在榻上还昏迷不醒的老者,林照是更加的郁闷了。
今天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没办法了,只能去村里蹭点吃的了。
蹑手蹑脚地爬到了床底下,掀开了一块布满沙土的地砖,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坛子。
里面装的,可都是林照这几年的积蓄。林照宝贝似地将坛子表面擦得光亮无比,掀开了坛盖,从里面掏出了一枚铜钱后,又轻轻盖上了坛盖,将坛子放回了原位,盖上了地砖,又铺上了一层沙土,掩盖得自然一些。
搞完了这些后,林照才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床底,出了院门,走出了黄石巷。
一刻钟后,林照来到了妙手回春的药铺门口,来来回回做贼似地朝店内探了几次头。
“进来吧。”药铺内,中气十足的中年声音传出。
烛光下,一桌还算得上是丰盛的酒菜。相对坐着的是两人,一个是店小二刘三,另一个中年人是店里的掌柜陈川。
在刘三鄙夷的目光中,林照扭扭捏捏地走入了药铺内,低着头站到了陈川的一旁。
“自己进屋拿一副碗筷,坐下来一起吃饭吧。”陈川敲敲空着的桌面。
刘三见状,又白了林照一眼。
林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陈掌柜,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林照拿出了碗筷,装满了饭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起来也不是很见外。
刘三见他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后,也不甘示弱,同样也是狼吞虎咽起来,生怕少吃了一块肉。
陈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片刻后桌面上的菜盘都被席卷一空,林照满足地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铜钱,放在了桌上。
刘三见状哼了声。
陈川道:“收起来吧,小葵上学塾读书也要花钱。”
刘三真怕林照厚着脸皮把钱收起来,手疾眼快地将桌面上的铜钱捞在了手中。
“老掌柜,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这小子吃了这么多,收一个铜钱已经够便宜这小子了。”
陈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瞥了刘三一眼。
刘三咽了口唾沫。“行行行,誰让我家老掌柜大好人一个,算你小子走运!”将铜钱扔回给了林照。
“老……老掌柜。”林照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悲从心来,红了眼,哽咽了起来。
陈川只是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三眼见这一幕,也不再挤眉弄眼,安静地收拾起了碗筷。
“想哭就哭吧,没什么好丢人的。”陈川磁性的嗓门,似乎拥有莫大的助力。
林照终于在啜泣中嚎啕大哭起来……
半晌过后,哭声渐绝。
林照胡乱地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与鼻涕。
“咣当”
刘三将一木盆砸在了林照面前,里面里面盛着热水,还放着毛巾。
“擦擦吧,真难看。”刘三没好气地说道。
林照鼻腔又是一酸,赶忙拿起热腾腾的湿毛巾擦干净了脸。
“我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起身往外走。
“这小鬼!鼻涕擦干净了嘛?”陈川取出烟杆,吧嗒地抽了一口后笑骂道。
“擦得不干净,洗还得归我洗吧!”刘三嫌弃地将毛巾丢进了盆中。
“我可没让你烧热水给他洗脸。”陈川又吧嗒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
“算我自作多情行了吧。”刘三翻了一个白眼,端起木盆就要走。
“送送他吧。”
“……”
……
“我说我认得回家的路……”林照看着这死活都要送自己回家的刘三,有些郁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