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一间大厅,发现大厅里远远竖着一张巨大的座位。那座位足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上面镶嵌着不知多少块月光石,红宝石,猫眼石,把整个座位浸泡在一片神秘的微光中。座位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只是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那人看着两人走到跟前,面露微笑,轻声道,
“欢迎。”
他的声音很慢,很柔和,也很中性,你要是只听到他的声音,一定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陈云初和曹雯慢慢走近,这才看清这个人的面貌。
他身高大约两米,身材修长,身上除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似乎什么也没再穿,浑身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有如处子。让人注目的是他浑身的肌肉仿佛像流水一般轻轻地荡漾着,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精力,就如道家典籍中介绍的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这是身体的新陈代谢出于一种非常旺盛而健康的表现。
他的面容亦老亦幼,没什么特点,也看不出实际年龄,让人看过似乎过目难忘,却又仿佛什么也记不住。
那人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似乎颇为满意,指指两边的椅子,
“坐。”
两人对视一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几位穿着黑衣的侍女端着放着高脚酒杯的水晶盘子走了过来,这些侍女都面容俏丽,但是一个个都目光颇为呆滞。
陈云初端起一杯酒,凝视着玻璃杯中红色的酒液在轻轻地荡漾着,没想到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还能喝到这个。
那人开口道,
“啊,真是有趣。我已经很久没看到,除了那些幼虫,还有着清醒意识的人了。”他说的幼虫,指的应当就是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了。
陈云初淡淡地道,
“有趣吗?对于一个已经死了几十亿人的世界,我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有趣。”
那人微微一笑,
“都是些庸庸碌碌的凡人,何足道哉。你换个角度来看,这在地球历史的角度来看,只是进化史上平凡无奇的一页。而对人类而言,这甚至是一次种族飞跃。用一些庸碌无为之辈,换来一个新的至高者的存在,而这本来是人类还要进化千百年才可能结出的硕果。而你们,今天能来到至高者的面前,应该感到万分荣幸。”
陈云初呵呵一笑,
“荣不荣幸我不知道,不过那些死去的庸碌无为之辈怕不会这么想。而就是这些庸碌无为之辈,创造了璀璨的文明,将天上的雷电引到了人间,这些怕就是至高者也做不到吧,我注意到这里都没有点灯。”
那人笑道,
“但是地球也被他们破坏地不成样子。你看,无数物种在灭绝,森林在枯萎,海洋在干涸,大气在升温,是我把地球引到回了正轨,这难道不是一件伟大的功绩吗?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并没有死,他们只是沉睡了,只不过无法从他们自己的心魔里解脱而已。”
陈云初低声道,
“争论这些不是我来的目的。”
那人道,
“哦,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云初道,
“我本来只是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真的王虫存在?”
“王虫?”
陈云初解释道,
“脑虫,是我对这些寄生在感染者体内的生物的称呼,我相信它们之中应该有个协调一切的王虫存在。”
那人微微一笑,道,
“感染者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我更愿意叫他们为提升者。而你说的王虫,我则称之为圣灵。年轻人,你的措词很无礼,不过你的猜测还是基本正确的。我,至高者,就是你说的王虫的合二为一者。”
陈云初心中一动,
“愿闻其详。”
至高者哈哈一笑,
“可以。有时,和下位者聊上两句,也不失为我永恒生命中的一剂调剂品。”
他低下头,想了一想,便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故事要从七年前讲起。
那时我还是这个研究所的一个普通职工,呵呵,其实那只是说的好听,无须修饰,我当时只是一个看大门的老头,65岁。我的妻子早已经死去,没有后代,而且还瘸了一条腿。能找到这份工作都是我花了我半生的积蓄从别人行贿那里求来的。
那时的我,已经觉得我这一生已成定数,只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自觉这辈子活到了头,还从没被人看得起过,过得实有八九分不如意。更何况,还要为各种腰酸腿痛所折磨。
七年前的一天,这个研究生物基因的研究所的戒备级别忽然被提升了,外面甚至还驻入了一小队武警,所有的员工都被进行了政治审查,还好我在这已经服务了快十年,所以还得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那段时间,研究所里人似乎都非常激动,兴奋,和紧张。几个月之后我才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点信息,好像是中国的科考船在太平洋的某片海域打捞到一艘沉船,船上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送到了这个研究所。
当时我也并没在意,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哪怕他们发现的是外星人的飞船,对我来说也不如考虑明天中午吃什么来得更有意义。我当时甚至对此感到厌恶,因为研究所级别提升后,大厅的清洁工老李就因为政治审核没通过被赶回了老家,而他的工作则交由我一起负责了。
但是渐渐的,我也从人们的闲谈中得到了只言片语的一点信息。他们说船上发现了一具黑人的骸骨,根据测定应该是3000年前的,奇怪的是这具骸骨直到被发现还是栩栩如生,虽然他被封闭在一个刻有精美花纹的石馆中,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腐烂。另外,科学家们还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平洋这块海域而不解,他们经常在食堂吃饭时,谈论起洋流和季风什么的,当时我也听不懂,只是觉得这个人莫非有神话中的容颜不老之术?
时间到了第二年,我猜研究并不顺利,因为研究所的戒备级别又下调了,但这一切还是与我无关,我还是兼职扫地的工作。直到有一天,我被安排打扫大厅…….
那天晚上,是改变我命运的一个晚上。
我在大厅打扫的时候,忽然发现有地板上有一些奇怪的水渍,我就顺着水渍在一个角落里,然后发现了它。
它是一个近乎透明的东西,大概只有苹果大,活脱脱像一个快要脱水的水母。当我听到脑袋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问我是否愿意与它合二为一,我吓坏了,以为遇上了妖怪。但是它告诉我不用害怕。它说它本来是寄居在那个黑人身体中的,在沉睡这么多年以后忽然醒了过来,它不愿被人发现,找到机会偷偷逃了出来,但是它没法单独生存,必须马上找到一个宿主。
我当时当然不乐意,但它告诉我不用担心,和它合二为一不仅不会给我带来害处,还会给我带来近乎无尽的生命和健康的身体。
它给我解释了它的由来。
它说,那具黑人的尸体,曾经是一个非洲大部落的酋长。很久以前,这位大酋长统治着非洲一片非常广阔的土地。
同时,这位大酋长也是一位伟大的巫师,他的人民爱戴他,也畏惧着他。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巫师发现自己正在老去,虽然他一生几乎都心想事成,无往不利,但终究还是要被时间的洪流带走。
他不愿像凡人一样死去,于是竭尽平生所学寻找延寿之法,中间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就不必细说了,最后巫师终于培育出了它。
巫师将它植入自己的大脑,并且通过一首带有魔力的歌,将它的后代传播到了王国臣民的脑中,而它可以和它的后代则可以通过奇怪的方式进行联系。
这些寄生在王国臣民脑中的子虫会让人智力下降,但不至于下降到野兽的地步,只是让他们忘记很多东西,比如不再会说话和使用工具。当然,总有那么一些不适合被寄生的人会死去,但是这点消耗不值一提。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这些人将生活在子虫为他们编制的噩梦中,而子虫们则以这些人的恐惧和痛苦为食,并且将营养源源不断地供给它们的王虫。王虫和宿主分享这些能量,一起达到永生的程度。
这样,那位巫师国王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活了很多年。
我当时很好奇,既然它这么厉害,最后它和它的主人为什么后来会被封闭到石棺中?
它告诉我,因为他的主人犯了一个错误。最初为了保证他的臣民能永远源源不断地为他服务,十岁以下的孩子是不会被子虫控制的,只有当他们十岁以后,子虫才会从卵中孵化,将他改造成王的仆人。一来是他不想过早地转变影响到臣民的身体发育质量,二来他认为十岁以下的儿童不足以对他产生威胁。
但是后来有一天,反抗的首领出现了。那是一个天生聪慧的儿童,七岁的时候就杀死了为害家乡的巨狮,在孩子们中有了巨大的威望,并悄悄聚集起了反抗的力量。
而它的主人由于多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丧失了应有的警惕。终于在一个黑夜,他被一群孩子闯入宫殿,杀死在床上。但是反抗军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杀死它,最终只有打造了一个巨大的石棺,将它和它主人的尸体关入其中,然后用船放入大海,任其随波逐流。石棺上的文字其实是警告,说这里面沉睡着可怕的邪灵,希望任何发现的人都不要打开这灾难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