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里纳尔多冷笑一声,表示对这句话的轻蔑,“我接待谁也不会接待你,希斯克利夫。这才是我赚钱的秘诀。”
他用那张肥大的脸挤出了一张臭脸,又装作根本没看见希斯克利夫一样,直直的走回了柜台里。坐下来,低下头专心研究起桌子上的算筹。
希斯克利夫大摇大摆的往柜台上一坐,俯下身子,脑袋和里纳尔多挤在了一起,笑嘻嘻地说:“这么冷淡干什么,我的朋友,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伤心啊。”
被这么一挤,里纳尔多终于无法再保持淡定,他终于把注意力从算筹上移开,很不爽地说:“你从山上下来干什么,难道那个昏庸的城主终于开了眼,派狮鹫把你们这群土匪的狗窝捣毁了?”
这下轮到希斯克利夫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刚才那话没有其他人听见后,把头转回来,苦笑地说:“嗨,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哼,”里纳尔多还是冷哼了一声,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让希斯克利夫吃了个小瘪,他心里舒服了一点。
希斯克利夫收起了笑容,忽然严肃地说,“其实今天我到这里是像让你帮我一个忙……”
“不干。”话还没说完,就被里纳尔多直接打断。
“啊?”希斯克利夫张了张嘴,顿了顿,又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下说:“我有一个朋友没有地方可以去……”
“管我什么事。”里纳尔多十分无情。
“我想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拜托了。”希斯克利夫诚恳地说,他目光柔和,直视着里纳尔多的双眼,两只手伸出来,握住了他摆在柜台上的一只手。
“我拒绝,死也不干。”里纳尔多迅速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在自己的外套上蹭了好几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把欠我的银币都还给我!整整二百零三枚,不,两百十五个苏。”里纳尔多表情忽然变得愤怒,他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两只小眼睛瞪得很大。转瞬,他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他垂下头,哀伤地喃喃道:“我的银币……”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希斯克利夫不满地说。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又点燃了守财奴刚刚消下去的怒火。里纳尔多握住拳头,身上的肥肉一阵颤抖,似乎要给这可恶的浑蛋的脸上来上一拳。但片刻后,他又气馁的松开手,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行了,快滚吧,我就当没看见你。”
“但我的朋友还没有住的地方呢。”希斯克利夫却不打算松口,说着话,他把另外一条腿也抬了起来,两腿重叠,盘坐在柜台上。现在秋季的下午,正是收获的时节,村里的人们大多在田里忙碌,这个时间段,连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那让他随便找个地方住呗,这个村子别的东西没有,空房子倒是多的很。”里纳尔多漫不经心地说,这他倒是没说谎,村子里有不少空出来的茅草房。只是这些房子只能说还没有倒坍,能不能住人还要两说。
“但是我的这个朋友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希斯克利夫向身后努努嘴,李康德看里纳尔多看过来,伸手跟这个胖胖的商人打了个招呼。
“一只地精?“里纳尔多睁大了眼睛,”你,你,你打算转行干马戏团?“
他觉得这滑稽极了,忍不住要失声笑起来。
“嘿,对我的朋友放尊重点。“希斯克利夫很不高兴地说。
“好的,好的,抱歉,尊敬的先生。“里纳尔多向这位只到正常人下巴的地精坐着行了个礼,又控住不住笑出声来。
“喂!喂!“希斯克利夫有点生气,李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不怎么在意。
“好吧,所以,希斯克利夫,你特地下山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照顾这只地精,哦,‘你的朋友’?“里纳尔多还在嗤嗤地笑,连李康德也觉得这家伙有点让人厌烦了。
“对,就是这样。”希斯克利夫点了点头,“所以还要麻烦你了。”
“我不干。”里纳尔多又干脆地回绝了,“我为什么要帮你养着它?我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这可不是气话,他是真的没有空闲养一只地精。
“当然,我不会让你无偿劳动的,这样吧,作为报酬,我给你……五分之四个苏。(银币)”希斯克利夫斟酌了一下,说了一个他觉得差不多的数字。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是绝对不会愿意毫无报酬的帮自己这个忙的。另一方面,出于对这个朋友的了解,他知道只有有关金钱的契约,才能让他尽心尽责,应该。
“这本来就是我的钱!”里纳尔多不满地嚷嚷着,“这钱也太少了,连一条床腿都买不到。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就在希斯克利夫失望的时候,里纳尔多又继续开口了。
“少说也得……”他思考了一下,伸出四根手指:“四个苏。”
“这也太贵了,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去抢劫!”希斯克利夫瞪大了眼睛。“一只地精能占多大地方,还是说你打算用天鹅绒给他铺床?一个苏,不能再多了。”
“一个苏?你以为这里是北地?”
李康德看着土匪头子和这个商人唇枪舌剑地开始讨价还价,张了张嘴巴,却没能插的进嘴。片刻后,两人终于以两个半苏的价格成交,里纳尔多还得搭上一瓶有些年头的白葡萄酒。
“以上神之名,”希斯克利夫拎着这瓶葡萄酒,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来三个银币,一枚一枚码在桌子上,这一枚就是弟兄们一个礼拜的伙食啊。
还来这套?里纳尔多眉开眼笑地把这些银币扫到了自己的抽屉里,又拈出一枚象征半个苏的包银白铜币,丢给了希斯克利夫。“以金币的名义。”说完,他开始打量起李康德,心里开始想着这地精晚上该睡在什么地方,要给他打一座树屋吗?地精平常都吃什么,和人吃的应该不大一样吧。他是真的对地精没什么了解。
“对了,”希斯克利夫从桌子上跳下,又倚在了柜台上,“再问你件事。”
“什么事?”里纳尔多抬眼看了一眼他,交易完成,他又变回了那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爱丝梅拉达现在在哪里?“希斯克利夫一脸正气地问道。
“噗。”里纳尔多又嗤嗤地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却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他抬起眼扫了一下希斯克利夫,对这个从容的年轻人笑道,“她应该还在老地方,在教堂里教书。“
“行,我了解了。“希斯克利夫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就出门去了,李康德觉得他的步子比之间要轻快地多。
大门合起,门上的风铃叮铃一阵乱响,片刻后又归于平静。里纳尔多又小声地哼起乡间的小调,擦拭起了那些沾了灰尘的货物。他随手指了指一张断了横梁的木椅子,示意李康德坐下。
“爱丝梅拉达是谁?”李康德憋了好久,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
然后,这个胖胖的商人长大了嘴巴,货物从他的手里落下,摔倒了地上,他张大嘴巴,手指颤抖地指着李康德,“地精,地精会说话?“
“额?“李康德无辜地看着里纳尔多,刚才我没有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