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脸上的大青胎记,花明心从小自卑,年芳二十了,也没有个说媒的人上门。她暗自伤怀,戏中才子佳人那样美好的姻缘在自己身上就是个梦,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花氏夫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好像她长了难看的脸是对父母的亏欠。
忽然一天,花义志说,女儿啊有个后生不错你去瞧瞧吧。她惊得把绣花针戳进了手指头里。
花明心怕被人嫌弃,垂下眼帘,“爹---我---我不去。”
“那后生爹见过了,是桐庐种菊花的花农,长的也精神,叫诸葛少玉。你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他已经同意了。他明天下午到我们家来。你们见个面就行。”
滚烫的热血涌上花明心的面颊,捏着绣花针的手微微抖动,都无从下针了。
晚上,吹灯睡觉,她躺着好久没有睡着,诸葛少玉四个字就宛如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一直在她眼睛里闪啊闪啊。
第二天,诸葛少玉来到花家,模样清秀,衣着朴实干净,怯生生地坐在厅堂里,低着头,眼睛盯着脚面。花明心出来了,不敢过去,花李氏推她一步,她走一步。怕他看到自己左脸的青记,她侧着身过去,右脸朝他,侧身坐在椅子上。刚开始,俩人都没有瞧对方。后来,带诸葛少玉来男子急了,推推他,示意他说话。
诸葛少玉,呼了一口气,抬头瞥了花明心一眼,开始紧张的自我介绍:“我叫诸葛少玉,今年二十五了,我是种菊花的。我们那里的人都种菊花,我家里有两亩地,就我和我爹种。我家菊花地旁边有条河---河里有---鱼。菊花清肝明目,很---很好。我---我说完了。”
“你老说菊花干什么啊。”男子白了诸葛少玉一眼。
“那说---说什么啊?”诸葛少玉紧张地抓耳挠腮。
花明心抿嘴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就动心了。
花义志马上给他们完了婚。成家立业,在花家的帮助下,诸葛少玉的日子越过越好。婚后,花明心非常勤劳,洗衣做饭,伺候公婆,下地帮忙,样样做得好。诸葛少玉也努力,把菊花茶生意做的有声有色。
花明心糟心的日子,是从生下诸葛信德开始。诸葛信德一落生,诸葛少玉的脸都黑了,从未好过。去年他纳了一个美貌的小妾。他和小妾如胶似漆,甚至把家中的财务大权都交到了小妾手里。花明心不敢跟花义志说,心里比吃黄连还苦。
大年二十七,诸葛信德在院子里放炮仗,吵到了小妾,小妾和诸葛信德吵了起来,小妾打了诸葛信德一巴掌。儿子被打了,花明心心疼不已,骂小妾是狐狸精,不要脸,一个妾室敢如此嚣张。诸葛少玉正好回来,听到了。他在外面喝了点酒,怒气冲冲地说:“我今天就把她扶正。你回娘家去吧。”
于是诸葛少玉写下一封休书,将花明心母子赶出家门。母子俩踏上了回临安的路。
大年初八一大早,花义志带着花明心母子、流水和花明镜夫妇出发了。他带流水去主要是怕到时候万一谈不好,打起来,她是最好的保镖。
花义志老奸巨猾,他对花盛开说的杀手锏就是,当年他怕诸葛少玉发财之后会变心,所以给诸葛少玉的房契和地契都是假的,包括买店铺、一百亩地、诸葛少玉住的宅子,真的在他手里。
花义志雄赳赳地杀到了诸葛家。花明心和诸葛信德很害怕诸葛少玉,他们俩紧挨着,走在后面。
一进门,流水就感觉到了一股妖气,比她,甚至比流星还强大的妖气;事情不妙,她不免紧张起来。
仆人去请诸葛少玉。
诸葛少玉久久不现身,花义志忍住火气不发作。
花明镜忍无可忍了,将茶杯拿起来,故意装作拿不稳,啪叽给摔地上了。
“呦,这是嫌弃我家茶叶不好啊。”诸葛少玉阴阳怪气,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呦,在里屋下蛋啊,现在才出来。”花明镜学他的腔调说。
诸葛少玉既没有好脸,更没有好话,直接说他已经把花明心休了,儿子也不要了,已经和花家一刀两断,让花义志他们走,还叫仆人送客。
花义志压下怒火,不气不恼,端坐在厅堂主人的位置上,“诸葛少玉,等会儿你就会后悔的。”
“后悔,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娶了花明心我才后悔呢。”
诸葛少玉的话如刀子剐肉,花明心脸红了,搂住诸葛信德,泪光闪动。
“诸葛少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花明镜破口大骂道,“你别忘了,没有我们花家,你两只脚用永远踩在烂泥里。现在脚洗干净,穿上鞋子就翻脸了,没那么容易,当我们花家是软柿子啊!”
“别跟我翻老黄历,”诸葛少玉火气上头,大声喊道:“你们给我卖地卖房,倒贴我,就是要把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嫁给我!没有想到这个丑八怪又生了个丑八怪!”
诸葛少玉的话太伤人了,花明心母子抱头痛哭。
“诸葛少玉,你太过分了!”梅子林都看不下去了,拍桌而起,“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妻儿那,简直不是人说的话,有如畜生!”
诸葛少玉鄙视的眼神斜向梅子林,“呦,今天怎么说起硬话来了,我以为你吃了花家这么多年的软饭,不会说硬气话了呢。”说完,他怪异地笑起来。
“你---”梅子林额头上青筋暴起,攥起拳头朝诸葛少玉挥去,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诸葛少玉摔倒,撞到了椅子,鼻血喷了出来。
花明镜拉住梅子林,不让他再出手。梅子林道家法术没有学会,拳脚还是会些的。
流水感觉妖气正向她靠近,霍然回头,诸葛少玉的小妾华郦正轻迈莲步款款走来,不急不慢。
流水进门,她也感受到了流水的妖气,一直暗中观察。
她们用腹语交谈,怒目对视。
“原来是老鼠精!”
“丑八怪的弟弟娶的原来是乌鸦精!”
“对,我是明媒正娶的,你是夺人之夫!”
“你道行太浅,不是我的对手,好心劝你别管闲事!”
“什么闲事,这是我的家事!”
“那你就别后悔!”
“哎呀---说不过就动手打人了啊。”华郦拿出手帕给诸葛少玉擦血,然后娇滴滴地问诸葛少玉疼不疼。
“不疼不疼。”诸葛少玉看华郦的眼神含情脉脉。
华郦看着花义志,黑下脸,“她已经被休了,我现在是诸葛家的正牌夫人。你们最好乖乖地离开,否则我就报官了!”
花义志环视厅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及各色物件,“恐怕要走的是你们吧。”
诸葛少玉鼻子下还留着点血迹,及其厌恶地睨着他,“老头,你气糊涂了吧,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义志把右手伸进左边的袖子里,掏出三张折叠在一起的地契房契。他把三张契约打开,右手拿两张,左手拿一张,字面朝诸葛少玉,趾高气昂地吼,“看看,仔细看看。”
诸葛少玉皱起眉头,目光从花义志的左手移到右手,惊疑道:“我的房契、地契怎么在你这里?”
“一直就在我这儿。”花义志满脸胜利的微笑。
“不可能!”诸葛少玉伸手去拿。
花义志马上缩回手。
“怎么回事?”华郦问诸葛少玉。
诸葛少玉急忙跑回屋子里去取契约。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像一阵风似的刮回来,手里捏着三张契约,哈哈大笑,“契约明明在我这儿,老头你跟我唱的那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