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全是关于陆璇玑的,只是在触及那个敏感话题时候,其他人等都被她主动过滤掉,独独剩下如今与陌易唐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女人。
每年的八月初,风波庄一带都有祭庙活动,感谢这一年奶奶庙的神佛对熔铸世家的雨露恩泽,相应的每个大户人家都会抽拨出人来参加。
幕府老爷子原本是要赶回来的,奈何从邺城回程一路遇到河堤崩决,被困的不能回来,根本没法按时参加这届庙会。
苏陵香的身子依旧不利索,再联想到良辰日前跟着公子学艺,只觉得幕府总算出了能见得了台面的可人,便戳攒着良辰代为参加庙会。
良辰推诿不过,又听说庙会人多,男女老少的挤着一条山上的路去祭拜,便退下了繁复的衫群,换了干净利索的便衣。
只是到了山前,才知道根本就不用她往人堆里挤,孟瑶领着她了山,站在山顶在墨黑苍穹的掩映下,山路上挂着一路的红灯笼,一路逶迤攀延而上,甚是好看。
有人认出了她是代替幕府来的,前来活络关系,一时间大家你说我笑的其乐融融。
席间也不知道是谁,就说了句,“白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我等真是羡慕公子好福气啊。”
良辰眨眨眼睛,已经知道了是怎样的情境。这些人等怕是想看她与公子的笑话吧,所以才在庙会的时候,约好了一起来。
不过这样的鄙夷,是不是表现得太张扬了些……
“刘文冲,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人开口搭腔,看似替良辰出头,可那抑扬顿挫的声调,不免更让人浮想联翩。
果然那人下一句便是,“白姑娘的美貌,我们是一早就知晓了的,而且这坊间坊外也都早有耳闻,若不是如此,哪儿能招致公子的青睐宠幸不是?”
“白姑娘初来乍到不知道就算了,各家掌事的可别当孟瑶是瞎子,这么些年来,你们敢说没给公子房里塞过人?”孟瑶挤出一声冷哼。
“你们说公子贪图我家姑娘的容貌,孟瑶只问一句,你们塞的人,哪个不是貌欺西施,公子可曾赏过一眼?”
良辰挑一挑眉毛,斜睨着脸色突然变暗的刘文冲,她并不打算静观其变,摆摆手让孟瑶退后,作出和煦地笑容。
“姑姑说,好些年的庙会都没聚齐过几大世家了。”良辰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今天各位来的倒是齐整啊,都想见风波庄新晋代掌世家不成?”
幕府成为风波庄代掌事世家这件事,还是才定夺下来,而偏偏定夺这件事的是杜府,这些人恐怕都是以为杜公子假公济私,这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不就是熔出一把短剑……”刘文冲话还没说完,就被良辰堵住了,“有本事,你也去熔铸出一把,能入得了公子眼界的短剑来。那样的话,我无话可说,幕府无话可说。”
刘文冲哪有那个本事,被噎的答不出话来。
良辰强按住自己的心思,用最端庄的微笑来迎接他人的眼神。与往日不同,现在的她不仅仅白良辰,更是代表着幕府与其他熔铸世家的维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最好的仪态,来树立幕府在外人心中的形象,要他们认可幕府!
一众打趣的人,见她一进一退都很是规范,一套说辞动作下来,都显得恭谨而从容,不像坊间传闻的借故与公子不清不楚而上位的女人,便慢慢就有人软了下来。
相较于孟瑶的质问,良辰的这招以权压人,才更让人觉得脸疼,“怎么,都忘了各自身份了不成?”
一声看似平平淡淡的话出口,刘文冲这些人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已经坐定又连忙起身向她见礼。
她并非喜欢摆谱之人,以前在宫里虽然步履薄冰但好在有陌易唐顶着,而眼下就她孤身一人,半点疏忽不能有,“别看着我,说到底我并非幕府的人。”
说着将孟瑶从身后拉了出来,推到众人面前,“她是幕府的人。”
孟瑶比不得她见过风浪,一下子从被这些眼高于顶的人见礼,很是局促,面颊蒙红,良辰看她这个样子,脱口而出,“孟瑶你应着便是了,他们向幕府见礼,这也是本分不是?”
有了她的强硬,孟瑶‘恩’了一声。
良辰眼看那些人眉头突突直跳,眼风疾风扫来扫去的,见好就收,“不知道各家来找我什么意思?这么扎堆的一块来,不会单单为了见礼吧。”
“当然不是。”刘文冲十三岁就跟着父亲跑生意,什么场面没见过,压根就不将面前的女人放在眼里,“见礼一事会有族长择日安排正式的交接,到时候各大家都会到场恭贺。”
良辰的脸色依旧那般淡然,“那既然如此,就直接说正事儿吧,我可不觉得各家掌事都是闲主。”
刘文冲回头望了一眼良辰,这才开口,“既然如此,文冲就直说了。”
“皇上开元第一次选秀,只册立一妃,按照规矩,我们该替庄妃娘娘打造一套喜刃。”
良辰显然没法将这个称谓,与陌易唐后宫哪位美人联系起来,纳闷的追问,“庄妃?”
“对,她本是相府嫡女。”刘文冲看了看身后的众人,仿佛在暗示他们一定要支持,“原来为了迁徙风波庄,掌事一职迟迟没能定下是哪家代为执掌,既然现在已经定了幕府,那么谁家承接庄妃娘娘的喜刃也该有个说法了,毕竟娘娘的册封礼已过,此事拖不得了。”
陆璇玑的册封礼已完成了?良辰只觉得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像极了烟火在空中爆叱的瞬间,只觉得一道白光划过,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还有其他熔铸世家的附和声。
良辰有些缓不过来,只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两片唇瓣,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更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什么,只潜意识里明白他们应该是在声援刘文冲,深怕她将这等‘好差事’吞到幕府嘴里。
短暂的神游太虚之后,良辰渐渐回归现实,她在心里转了一圈,理智上觉得刘文冲不大可能那这种事来混淆视听,可私心里还指望着这不是真的,“陆璇玑什么时候行册封礼的?”
刘文冲不知道良辰的真实身份,自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对她指名道姓有些不敢苟同,果然是个不长脑子的女人,庄妃娘娘的名讳也是她能随便喊的。
“早在赏月宴皇上宴客东崖宰相那晚,就宠幸了她,没过几天就行了册封礼。”这些也是刘文冲这几天从无意中听到的,他抿嘴,若有似无的看了良辰一眼。
“皇上都捧在手心里怕摔着的人,我们迟迟不呈贡喜刃,让庄妃娘娘受了委屈,大家的日子可都要不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