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陆远兮说完,陌易唐已经挥手示意侍卫过来拉人,下一刻陆远兮便觉得身子被强劲有力的臂膀拉扯往外去。
这一次,算是踩着老虎尾巴了,恐怕在劫难逃了。
“慢着。”得到通风报信火速赶来的陌笑之拨开层层侍卫,闯了进来,她没有听到前面的对话,单单陌易唐最后那一句贪赃枉法,“皇兄,那十万银两,是臣妹赐给陆家的,并非赃款。”
陆远兮终于不得不承认,人一辈子总会有一个境地,让他纵然使出浑身解数,却离成功总差那么一口气,是他不够幸运,还是方向错了。这一刻,看着陌易唐胜券在握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可想而知,陌笑之此刻的从天而降,无疑是向他伸出了一双手,助他打破僵局。
“笑之,这可不是儿戏。”陌易唐眯着眼睛,“再说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现银?”
陌笑之看了一眼陆远兮,终于是横了心,“是母后给的。”
陌易唐像是一次叹息,眸中却没了刚才那般的深意,他勾起唇角,似是无奈却又像是讥嘲,“无缘无故的,太后为何要封赏陆家?”
“不是封赏。”听着皇兄含沙射影的引导着对话,再看着他眸色的变化,回想日前问及愿不愿意下嫁的事,陌笑之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涵义。
她走到陆远兮身边,跪了下去,见陌易唐丝毫不惊诧,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便轻扬的笑了一声,“母后已经做主,将笑之指给了远兮,那十万银两是母后给的嫁妆。”
陌笑之刚说完,就感觉到跪于身侧的男人身子一僵,就连被问罪都不曾低下的眉目,此刻却是低垂着,在这样的视觉下,她看不清陆远兮的表情,未有一丝理智告诉她,陆远兮并未出口反驳。
想必他心里也明白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做他想,这桩赐婚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是势在必行的了。
陌笑之转而不再看陆远兮,而是将沉静的目光看向主座上的人,“臣妹与远兮之事,还请皇兄成全。”
不要相信一个戏子的眼泪,也不要相信狐狸说的话,比如陌易唐说要良辰嫁过去也可以,除非南仅一出得起筹码,等到陆远兮周全了各方势力,他又会换个腔调:你这分明是狸猫换太子的欺君之罪。
那个狐狸已经将陆远兮看透了。
人生就是一场盛宴,谁都不知道自己会落入谁的圈套里,所以,先站稳脚步保的安全才是重要。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陆远兮只觉得难以言语的滋味溶上心头,原本在心中积郁的一切情感,似是在霎那间失去了意义。
说白了,这宫廷之中,就是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在主宰着。
他慢慢躬下腰去,附和着,“还请皇上成全。”
一句话,化解了即将到来的灭门横祸,可陆远兮感觉不到欣喜,只觉得穷途末路的狼狈。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说到这,陌易唐顿了段,不期然听到内室珠帘发出哗啦的碰撞声,显然站在珠帘后的人,情绪激动而身形不稳了,“朕便准了这门亲事!”
陆远兮心里苦涩难当,暗暗咬牙才在陌笑之的胳膊肘碰撞下,规矩的谢恩,“臣一定不负圣上恩典。”
倒是陌易唐一改方才的凌厉与冷酷,面上笑意不断,似打趣地道,“负不负朕,倒是其次的事,”
陌易唐抬头,唇角冰冷的笑意满满的加深,似叹息却渗透阴冷,“关键的还是你怎么对笑之。不用朕说的太明白,你也该知道,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成全你们”
似叹息,似警告,一语双关。
陆家在朝为官三十载,前有陆仲民手握重权却造新帝嫌隙休官在家,如今仗着庶子官拜大员又兼驸马爷的荣耀,不用言明,便是新帝将天平倾斜陆家的前兆。
若赐婚的消息流出,不难想享,陆家在西凉‘陆半朝’的声望和地位,将无人能及。
陆远兮是何人,只一句话就明白陌易唐是执意要他一个承诺,思忖良久,到底还是叩头表意,“若笑之公主下嫁陆府,微臣可以对天发誓,绝不负她!”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陌易唐闻言却是不语,但眼神却有一种慑人的寒意,如深渊的瞳眸,浮现出点点的嘲讽和淡漠。
许是男人骨血里带的狼性,他到期望陆远兮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却没想到良辰看中的男人,竟然这样怯弱,这让陌易唐多少有些败兴,甚至替良辰觉得不值!
“你俩都起身吧,尤其是远兮,日后就是朕的妹夫了!”陌易唐上前,突然命四周人都退下,自个儿凑近他的脸说道,“良辰就在那珠帘后面。”
只是这一句,陆远兮已然面如死灰。
他久久看着这个被权势笼罩的男人,看着这个伟岸男子的眼睛里,明明就是一副万事皆知的样子,“容微臣最后问皇上一句,既然皇上一副凡事都皆了然于心的意思,为何还要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
在宫灯的照耀下,陌易唐的神色,呈现出一种近似炫耀的光芒来,他冷冽的开口,清寒的音调中似乎不带一丝温度,“那是因为,幸福从不比较,若是与人相比,只会觉得自己处境悲凉。”
陆远兮勉强勾勒一抹笑意在嘴角,原来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竟也有不如意的地方。
提及良辰,那便是陆远兮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良辰她……”陆远兮还未说完,陌易唐便淡淡的瞥过他,慑人与犀利的眼神直直锁定着这个臣子,“驸马爷,注意你的称谓!”
陆远兮突然笑了起来,“我与她,有很多过去。是皇上永远凑插不进来的经历。”即便穷途末路,他也要膈应他一番。
陌易唐倒是淡淡的,“朕与她,会有很长的未来。”
换做旁人,良辰一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拍手称赞陌易唐,真是一手漂亮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