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更让人惊叹的是,朝堂新贵户部大丞陆远兮跪地,誓死上谏。
“皇上,邺城一战虽胜,却也动摇国库根本,若是再不答应西凉缔盟,难保那边玲玉不记恨在心,再次同北域联军,攻击我西凉。还请皇上切勿再耽于美色,疏于国务,答应东崖联姻请求,将白良辰送嫁东崖。微臣愿再赴东崖送亲,只求我朝永保安昌”
陆远兮竟然会请谏将白良辰送嫁东崖,还自荐送亲大使,当他这个皇帝还蒙在里,不知道他的算计不成。
陌易唐只觉得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腾而出,陆远兮越是情词恳切,他越是止不住的不悦。
霎那间,大殿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静谧。众臣都感觉到了帝君粗重的喘息声,不敢多言一句,唯恐此时一不小心开口,便掉了自己的脑袋。
陌易唐一向是极善隐忍自己脾气的人,但这次竟然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砰的一声手里拿着的奏章摔掼在大殿之上。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说不出个白良辰非嫁不可的缘由来,看朕不砍了你的脑袋。”
相较于他的怒火冲天,陆远兮倒是不卑不亢。
“皇上,白柏青手握三十万重兵,邺城一战也以浠水、邙山镇守为由拒兵援救,此事虽是遵循了行军准则,但为免缺乏人情。微臣私以为这白柏青很可能拥兵自重,又加上见其女在宫里宠惯六宫,越发的不将皇权看在眼里。微臣是替皇上担忧啊。”
“再者,臣昨日收到消息,日前皇上拨了三十万旦粮饷给白将军作为军需,可昨夜户部专员快马加鞭报急,乃白将军差人回来传话,说是三十万旦粮饷在未入浠水境内,便遭到了不名歹徒抢劫了,他说是保护了大部分的粮饷,皇上可知是谁人有胆量抢白家军的粮饷。”
陌易唐将目光看向其他臣子,果真,其他臣子眼中流出怯懦之色,一看便知如陆远兮所说。
三十万旦军需,就变被抢的只是一小部分,行在路上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人耳目的。
陆远兮这样说,显然是已经打探到了被劫军需的去处了。
陌易唐深深吸一口气,“什么人做的?”
“微臣派人循着露出的米粒和面粉的踪迹,天亮之前终于寻到了军饷的去处,那为首羁押的人,姓夜。”陆远兮抱拳回答。
“微臣若是没记错的话,夜姓在西凉国为寡姓,唯有邺城一带才有此姓。”
“后来经过邺城守郡的证实,这一次劫走军饷的正是邺城数一数二的商贾世族大家所为。具体原因大概是邺城这一处原本经济繁茂,百姓安居乐业,与世无争,他们怎么没料到南域北疆会挑他们的家乡动手,后来皇上不但没有想方法避免战火,还为了女人御驾亲征,邺城一战,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商贾货物积压,此般种种,皇上还准了此女之父三十万旦军需,他们气不过,便打了抢劫军需的主意。”
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当初他怒发冲冠为红颜,如今民众口风一转,她便变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陌易唐本不想将事情做的太过绝决,却没想到这陆远兮竟然是个闷葫芦,在文武百官面前誓死力谏,他倒不好当着众臣的面轻易将此事搪塞过去。
看着大殿之上,隐隐有人已经想要出头,那些人陌易唐识得,都是陆家的忠实党羽,此刻眼见陆远兮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不由蠢蠢欲动,想要出言辩护。
这陆远兮分明是算准了他没了退路才,才会兵行险招,“皇上,邺城若是听闻皇上宁愿再开战祸,也不愿此女联姻,只怕会陡生民变啊。”
“皇上,谁家孩子不是爹娘心头肉,难道您就愿意见到子无母疼,老无所养的局面吗?”
这下陌易唐的脸色彻底灰暗,他不知道该用什么什么此语来形容此时心情,只是一一步一步走到那殿中央,慢慢逼近陆远兮,“要白良辰做和亲郡主,也不是不行。只是朕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要朕看上的女人去联姻,朕倒像看看南仅一拿什么来交换。”
为今之计,也只能以进为退了。
“南仅一是聪明的,可是别人未必是傻子。”陌易唐似乎是在淳淳教导,唇角浸着的是淡然的笑容,紧接着,便是低微的甚至可以忽略的声音,“有些事情,别人都是看的明白的。”
在外人看来,这像极了皇上亲自授计,可唯有陆远兮明白,最后那一句,说的不是与东崖的关系,倒像是在说他已经看透了他的意图。
陌易唐说完便转身,拾级而上,冷静至极的话融合在咚咚咚的脚步声中越加的清晰,陆远兮忍不住的抬头望去,很快,他便知晓了陌易唐话里的意思。
陆远兮的唇角一勾,像是在向帝王许诺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微臣一定要东崖奉上最宝贵的东西,以此来诚谢我朝联姻。”
事情到此还是没法打住的,陌易唐连下三旨,其一白柏青周护军饷不力,剥去浠水、邙山两处军务大权,择日回帝都。其二,六部中原先负责与东崖接洽的官员,予以罚俸半年,以示办事不利之责,其三,陆远兮暂任内阁首丞,全权负责六部,六部大臣鼎力协助陆远兮,争取最大利益下劝诫住南仅一,以达成缔盟兹事。
等到这三道圣旨的意思传到后宫,良辰得知今日朝议陆远兮的誓谏,她终于明白那****临走前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了。
可她心里却是存了一个疑惑,陆远兮不可能事先知道白柏青的军饷会被劫走,那一日怎么就如此笃定的说出要为她做些什么的承诺。
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
不论是哪一种情形,现在白柏青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良辰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已经在他的淡漠里渐渐消耗掉,可他依旧是她的父亲,养她育她十多年,她没法做到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