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良辰是陆远兮心有所属之人,据说还曾许诺过加官晋爵之后便到白府提亲去,那么一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足以摧毁陆远兮。
陌易唐闭上眼睛,恍然想起国宴秀选那日,陌笑之拉着陆远兮到他跟前,举荐陆远兮的场景。
陆远兮这前半生可谓是忙于超越陆家嫡子的目标,即便心系良辰,也不会耽于儿女情长之中。
可说到底,良辰又是他最钟情的女子,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向是宁愿扔掉,也不愿见被别人当宝贝一样的供着。
可问题是,他倾注全部精力织就的一场与公主的情意绵绵,最终葬送在一个‘情’字里。
这时候的封赏,是对他的嘉奖,也是对他的讽刺。
翌日,还未等朝议结束,两则个消息便飞速流传到宫里宫外:基于南疆进犯在东崖盟国的协助下被击退,陌易唐下旨同意东崖提出的联姻请求,着令六部协商出合适的人选,配合丰厚的财帛,送嫁东崖,以达成两国长久缔盟。
第二个旨意便是,皇上感念陆家忠心不二的辅佐,陆远兮更是不惜舍一己私欲周护公主远赴东崖,邺城一战功绩显赫,调任户部大丞一职。
两道圣旨一下,明白人稍微做一联想,便明白了这陆家庶子为西凉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奠定了陆远兮在朝堂上的位份。
金銮殿上,陆远兮恭敬的跪地谢恩,心里思忖着陌笑之所言果真不假,却不知这样一通封赏,其实是另有他意。
陌易唐看着殿内那做出一派光明磊落表象的男人,心里一阵窝火,转而开口道,“今日喜得忠臣,又恰巧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传朕旨意,在撷芳殿大摆筵席,朕要好好与陆爱卿畅谈一番。”
自古有言,帝王即位,都会需要一个收拢时局的棋子来打开局面,众臣听新帝这一言皆是艳羡陆远兮。
这样的设宴款待,众臣心里皆知是怎么一回事,但设宴地点选在撷芳殿,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早有宫人传话入撷芳殿,是故陌易唐领着众人踏足殿内的时候,已经摆好了美酒佳肴,还有美人臻首期盼的侯在殿内等候,若不是余光扫见白良辰也嫣然在列,陆远兮差点就以为皇帝当真是为了款待他的。
“良辰,你竟然来的比朕早。”陌易唐大步流星的走到良辰身边,扶起她行礼微微低下的身子,手上一个使力,让良辰有些贴着他站起来。
“皇上设宴,良辰不敢不来。”相对于他的异样的过分亲昵,良辰只是淡淡的将身体站直,然后抽离他的胸怀方才答话。
陆远兮看着她一身白衣胜雪的陪衬在那抹明黄的身旁,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他咬暗暗紧了牙关。
在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面前,陆远兮又一次觉得自己被击败,论以权压人,他永远不是陌易唐的对手。
相对于陆远兮隐忍的暗怒,良辰倒是显得格外镇定,许是前一日将话已经说到山穷水尽,此刻陌易唐的视线一瞬不移的巡梭在她如玉的面庞上,也未能寻的一丝破绽。
看来良辰对陆远兮并非传说中的情深似海,一切不过是这姓陆的小子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这本是陌易唐希冀的得到的答案,但还是拗不过心里的吃味,总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
良辰即便装的再镇定,也受不了陌易唐整个视线一瞬不移的钉在自己身上,便觉得有些不自在,抄起案桌上盛满美酒的玉樽就往嘴巴里灌。
等微微抿了一点,便觉得辛辣的难以入喉,其余三人见她这样突兀的动作便都将视线投递到她身上来,弄的她灌下去也不是,放下玉樽也不是,只能尴尬的举着玉杯。
下一刻,一股温热的触感袭到她的手腕上,手里的玉樽被转到另一个人手里,任谁都听得出这叱责的声音,其实是裹着绵柔的情意,“身子不大好,太医交代你不能沾辛辣菜食,怎么就老实记不住,非要朕一餐不落的盯着,你才能安分点是不是?”
良辰他一番突如其来的解围,惊的一阵毛骨悚然,不知这陌易唐又要动什么脑筋。
不同于陆远兮,对付他,每次良辰都觉得自己若是自己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略有闪失,便会万劫不复。
她正思忖着缘由,愣愣的看着莫名其妙的他,转眼间,陌易唐又换上了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出来。
“笑之不是外人,远兮不久也……”他微微顿了顿,没有将后话说出来,转而有些皱眉,“今日当着他们两的面,非要跟朕置气不是?”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良辰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看了一圈儿,陆远兮和陌笑之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是何情况。
“那边玲玉的事,朕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是你油盐不进,非要往歪处了想,你出去问问,哪个宫敢一连几日拒绝朕的亲近和封赏,也只有关鸠宫有这个胆量。”
陌易唐捉住她的手,叹息一声,“今日是乞巧节,朕听闻你们民间女子尤其爱这样的日子,说是热闹非凡,可你如今已经是秀女之身,放任出宫嬉耍自然是不得祖制的,巧了,今日可谓也算是远兮加官晋爵的大喜日子,想必他与笑之有过乞巧节的经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聚集在一起,宫里也热闹一回,你就别使小性子了,让笑之他们俩看朕笑话了。”
良辰一惊,这个也能拿出来扯?
“皇上,臣女没有往歪处想。”她有些着急的出口解释,“皇上是否接受边玲玉的美意,臣女从未揣测过圣意。臣女绝非心存狐媚之人。”
“你还以为自己是狐媚之人?”果然,陌易唐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油盐不进,刀剑不入,简直不是个女人。”
陌易唐虽然这样说着,可陆远兮却见他的面上一点没有责怪的神色,反而像是很受用这样的男女追逐逗趣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