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转念一想,那薛蒙月再粗枝大条也不至于这样名目张大的往她身边安插眼线。
更何况,这采薇的性子柔和,做事中规中矩,是那种让她往东,她绝不会朝西的人。
按道理说这样的性格应该能得白良辰的喜爱,可是采薇的脑子却也和她的性子一样,中规中矩。
太过规矩的结果就是让她做事的方式变得死板,不禁总是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更是分不清楚白良辰话里的真实意思。
其实刚刚白良辰只是随口说了下,并没有真的怪罪采薇的意思,可采薇这丫头却真以为自家主子对自己动了戒心。
虽然白良辰让自己起来了,但采薇还是有些胆颤,生怕再做错事惹白良辰不开心,只好紧闭着嘴,低着头跟在白良辰的身后。
采薇的反应让白良辰有些无语,不过却也暗自开心,不管怎么样,采薇总算是不再让自己快些回宫了。
“郡主,白良辰朝着咱们这来了。”不甚光明的光线里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虽看不清模样,童玉却敢确定那就是白良辰无疑。
“我们往后退退,我总觉得白良辰此时来御花园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陆璇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此时就是不想和白良辰碰面。
陆璇玑童玉二人提着裙摆朝着身后躲了躲,并没有让白良辰发现什么。
在御花园转悠,不过一盏茶时间,青芜急匆匆的赶来,替换了采薇,跟随在良辰身边。
“青芜,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等到采薇的身影远去,青芜才心事重重的在良辰耳边低语,“小姐,那个故人的消息,还得等青芜出宫去才能打探真切些,不过奴婢方才去打听了一圈,意外收获了一个消息,诚如小姐的预料,璇玑郡主似乎有毁约自行翻盘的打算。”
“翻盘?”良辰返身看她,轻轻抿着唇问,“怎么翻盘?”
“璇玑郡主今日去了乾坤殿,又去了坤宁宫,照此推算,不是拉仇恨就是找人合计立后封妃的事。”
良辰听着青芜的回话,心里更加确定今日陌易唐的种种异样,定跟这陆璇玑脱不了干系。
青芜拧着眉目,“而且,奴婢方才侯在坤宁宫外面,见皇上出来的时候气冲冲的,这一次太后只怕会站在陆家那边,怎么说她也是姓陆的。照这个情况的话,不用她们动手,单单挑拨皇上与您的关系,应该今日就要有所行动,以颠覆关鸠宫了。”
青芜的道理,以她对陌易唐的了解。岂能不知?
浸淫在这喋血深宫,太后可谓老谋深算,看来这次是想让她与陆璇玑两两反目,最终逼迫皇上在白家和陆家做出一个选择。
而,白柏青当年陷害皇上的生母德妃,逼迫其母子二人远走幽州,这样刻骨的仇恨,是个男人都不会忘记。
陌易唐那个人,她是了解的,江山伟业面前,若是跟他玩心眼子,难免不引起他的仇恨,倒是以情动之,或许能打消他的强势。
良辰正想着要不要用以弱示人这条计策,避过这一次水涨船高的局势,却听一声请安声。
她抬眸,就见面前站着一个宫婢,明明是一副生疏的面孔,面颜上却横着禁不住的冷厉之色。
苏子没料到良辰在她还未收起情绪的时候就已经用目光打量自己,便极快的将面上的情绪收拾妥当,“给姑娘请安!”
良辰微微蹙眉,努力在脑子里思索,却仍是觉得以前没见过这丫头。转而看向青芜,后者也是摇头表示不知,只好出口询问,“你是?”
“奴婢是撷芳殿,笑之公主身边的宫婢,叫做苏子。”整理好情绪的苏子,摆出了得体的笑意,“公主听说姑娘大病初愈,不免烦闷,便遣了奴婢前来送些东西,都是公主和陆大人在东崖时候搜集的一些民间小玩意儿,想必姑娘会喜欢的。”
“在东崖搜集的?那应该是很宝贝的东西了。”良辰有些想笑,努力做出大方有礼,最终也只是勉强维持了礼仪,“替我谢过公主。”
她反握住青芜的手,仿佛那是能救命的浮木,“采薇……采薇……”
守在远处的采薇,颠颠的跑过来,“姑娘,奴婢在,您有何吩咐。”
“早就听闻笑之公主独爱玉,采薇,皇上日前赏赐了一枚暖玉,我放置在内室的彩盒里,你回关鸠宫取了,随苏子送往撷芳殿。”看见苏子致谢,良辰又说道,“今日我不大舒服,就不亲自去撷芳殿了,改日定亲自登门。”
苏子这会倒是规矩了,谢了恩便随着采薇前往关鸠宫。
等到看不见苏子的身影,良辰这才转身,走到御花园一处凉亭内,猛然瘫坐。
原以为经历过陆远兮彻底的漠视与沉默,她再也不会有这样悲痛,可为何听闻一个宫婢说到公主与他的消息,她的心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疼。
只是这样的悲痛注定被疑惑代替,平白无故的,笑之公主怎会送礼。
是示好,抑或者是试探。
思此,一种张狂的不安,自心底滋生出来,莫不是公主也怀疑了她与陆远兮的关系。
“小姐……”身后传来青芜的声音,“笑之公主虽是太后所出,也刚回宫不久,可所受的拥戴不输于任何一位嫔妃,看那苏子的神色,指不定日前陆少爷夜探关鸠宫,公主心中已经有了揣测,不然送什么不好,偏偏说送来的是她与陆少爷一同搜集的玩意儿。”
似乎是看出了良辰心情不好,青芜只好匆匆收了劝解,“怎么说,小姐该亲自去一趟撷芳殿的。”
“她怀疑又怎么样?”良久,良辰才挤出一声,“青芜,我就是没法高兴起来。”
陆远兮同公主的事,她已经压抑在心里很久了,这还是青芜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样不加遮掩的谈论自己的态度。
“我痴爱了他三年,苦守了三年,终于等到他衣锦还乡,以为他会娶我过门,从此白头偕老……”良辰的眉头越皱越紧,闷闷一笑,那笑意仿佛揉进了天下最无奈的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