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一次做梦，她坚信，那一定是个甜美的梦。
玻璃前的雨刷扫着雪，勤快得过分，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外面的景色却是一览无余。苏镜希从后备箱里拿毯子捂在她身上，暖气很足，难免有种快被吹晕了的错觉。而在苏镜希眼里，面前的人半磕着眼睛，像在走神，又像在睡觉的模样，全身都散发着"猫爷很累"的架势。
刚才下楼的时候，他走得稍快了一点，回头便见她吃力的跟着，左腿不灵便地拖着。他的脸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热，不说是不严重么？
"盒子里是什么？"她率先打破沉默。
"照片。"
"猫的照片么？"容青可笑了一下，"果真是你寄的"，而后又问，"还拍那个做什么呢？以前只不过是说说玩的啊。"
"我答应过你的啊，我不会骗你的。"太过认真的眼神看过来，容青可低头轻笑了两声。他还是以前的样子，还是天真又美好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你的腿好像很严重。"
"还好，走路不是问题。"
"后悔吗？"苏镜希有点难堪地将脸别到一边。
"啊？"
"我说的是孩子......如果在的话，比小哲还大呢......"
容青可想到那团血肉，刚开始是很难过的，可是渐渐的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连疼痛都忘记了。可是那是和小镜唯一的联系，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哦，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啊，没什么可惜的。"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苏镜希还是忍不住一阵的难过。黎空说得没错，自己就是犯贱，还留在过去拔不出来，而别人已经干干净净的往前走了。对他来说，过去的是风景是珍宝，而对她来说，是痛苦是失败么？
车内窒息了几分钟。
"小哲很可爱，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很快就可以结婚的对象。"容青可想了想说，"你的妻子我认识吗？不会是以前那个泡面头吧？"
"你希望是她？"
"......"
"你觉得是谁就是谁吧。"完全就是自暴自弃的态度。
其实来之前还想着要跟她说什么，见了面才知道完全没用。他根本就是个笨蛋，那些不该说的事情，拿到台面上，像翻旧账一样，都觉得尴尬。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以前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留恋，有没有一点点的难过，或者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他？
其实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他欣喜若狂。'
这几年里不是没有追他的女孩子，里面也不乏在黎空的嘴巴里"看得我好想出轨"的类型。也有纯渊看起来"好想跟她生个孩子"的类型。甚至有阿澈看起来"如果春绯晚个几年出现，我就选她"的类型。
他甚至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能说再等等。
其实他绝望的内心里开出的模糊的鲜艳的花朵。
只是再等等。
他还不想把位置空出来给别人。于是他鼓起勇气迫不及待的将一叠的照片寄给她，希望她能够回来，能够有一点点想着他。而她回来了，还是笑着的，似乎更柔软了，没什么精神。她能把以前忘得一干二净，交个男朋友，甚至还能用羡慕的口气说着"你儿子真可爱""你妻子我认识吗？""不会是那个泡面头吧？"
不愧是容青可。即使病恹恹的，还是有那种事不关己的潇洒。是他学不来的，痛恨的潇洒。
如果她会哭，会吃醋，会恨得骂人。
这样就好了，偏偏她不是这样的人，多么伤人的事情都能用笑脸来轻松以对。
他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雪地里的路灯里走来个高大的男人，径自走过来，敲了敲窗户。容青可说着"我朋友来了，谢谢，我走了。"
在她下车之前，苏镜希拽住了她的胳膊。她回过头，有点惊慌未定的表情。
"小哲是春绯和阿澈的孩子。"他说。
容青可像是没听懂似的，睁着大眼睛看他。
"我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他咬着唇，窘得连鼻子都红了，"从来就没有别人。"
"哦。"这次她听懂了，笑了笑，没有多余的表示，"我走了。"
然后她推车门出去，林梓桐亲热地揽住她，郎情妾意的消失在楼道口。可是苏镜希不知道，一进电梯两个人就开始互相仇视。
"你有病啊，还上他的车！"
"你有药吗？"
"你神经病啊，他以前害的你不够惨吗？"
"你能治吗？"
"......"
没想到不出一星期，小哲又叫着要他的熊猫了。夏森澈打电话来无奈的说，小镜，你再把那笨猫送来吧。
苏镜希嘴角抽了抽，又想打孩子白嫩嫩的屁股。不过毕竟是小哲的生日礼物，他开车接了小哲，又直接奔到梅林公寓。
容青可下班回来是坐的陶林织的车，一下车就看见苏镜希的车停在楼下，车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陶林织正跟她说着，干脆下雪就不要去上班的事情。容青可只是笑笑，她不想自己越来越像个残废。
苏镜希把小哲从车里拎出来，陶林织看见男人那张漂亮的脸，就有点扭曲。
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喂，你来做什么？"
"小哲要看猫。"
"那关可可什么事啊，他已经有男朋友了！"陶林织像见到细菌一样，"快走，快走，别讨人烦。"
苏镜希站着没动，有点恨恨地看着她。陶林织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容青可只是苦笑了一下，除了她，她身边没有人喜欢苏镜希。那些她自己惹出来的祸，全被推到他身上。两个人若比谁吃得苦头多，谁受得委屈多，又有什么用。
又没有奖金拿，只是让对方而难受而已。
"爹地，我们不是来看熊猫吗？"小哲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阿姨，张着灰蓝色的大眼睛。
容青可顾不上陶林织几乎能吞得下鸡蛋的表情，走上前摸了摸小哲的柔软的头发，这张脸笑起来的却是跟那个叫夏森澈的很像。这么想着不自觉的有些高兴，觉得这孩子愈加的漂亮可爱。
那只笨猫就趴在沙发上，见了人也不怕，只是懒懒地"喵呜"一声，又继续趴下睡。小哲扑上去对着猫一顿蹂躏，陶林织把容青可拉进卧室开始审问。
"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嗯......小镜送来的。"
"他送来你就养？"陶林织不禁想跳脚，"喂，你现在不会还在想着跟他和好吧？"
容青可茫然地看着她。那天苏镜希跟他说，小哲是春绯和阿澈的孩子，她觉得有点惊慌。好像已经确定的事情有了转机，心里乱得要命，想着那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复合的意思吗？也不知道行不行。
因为还爱着他，心里却是觉得这是不行的。
"难道他还害得你不够惨吗？你当时那种身体像纸糊的一样，被人一撞闹个粉碎性骨折不说，血都快流干了，半条命都没了，还叫着什么救孩子。容青可，你这人怎么记吃不记打啊，你是不是想死啊你！"
可是这关小镜什么事呢？
只不过有些怨恨需要有人承担，而小镜恰好成为了这个人而已。
容青可的表情让陶林织失望透了，她完全是为了她好，可是为什么现在搞得像她要拆散他们一样。她气恼得想杀人，吼了一句"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看你能贱到什么程度"，说完就一甩门走了。
门外苏镜希怔怔的看着她，刚才的话，他听了大半。
"可可，你不是去做手术么，为什么要救孩子？"
"小镜......你以后别来了......"容青可搓着手，"你看，我朋友都觉得这样很不好。"
"我在问你话。"
"你把猫抱走吧。"
"回答我啊，你说啊，为什么要救孩子，不是不要吗？不是说要打掉吗？孩子没了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苏镜希走上前来扣住她的下巴，"看着我说，别骗我了行不行？"
小镜的眼睛太漂亮了，也太痛了，结合得那么完美。
原来她还是会心疼的。
以前做梦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他的怀里，被他的手臂圈着，可是醒来后只有一只大抱熊。现在被抱着的时候，觉得那么幸福，觉得这辈子好像就没什么遗憾了。
"不是去医院的路上，是回家的路上被撞的。"容青可一字一字清晰的说，"我后悔了，所以我没做手术，我打算要那个孩子。"
她走到医院，林梓桐说着笑话让她放松，医生来来回回准备手术器具。
她仿佛听见有小孩哭的声音，又好像看见了几年后那个像小镜的漂亮的孩子，在身体里叫嚣着痛苦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见那个长得像小镜的孩子。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幸福感，可是那种幸福感没有能持续到一个小时。
"小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容青可扯起嘴角，"我现在很幸福，你就放过我吧。"
苏镜希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容青可家的，他好像晚了一步。
他想给她的幸福，她已经有了。
他总是晚那么一步。
几年前叔婶和她断绝关系以后，就剩下她一个人。
过节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什么情人节，圣诞节这类情侣们喜欢的节日，若不是看见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们收到大捧的玫瑰花，甜蜜的心型快把房顶挤破了，她根本就不记得。陶林织收到一百零八朵蓝色妖姬，就放在后车座上。容青可笑着称赞着真漂亮。
陶林织看见她这样笑就觉得难受。
圣诞夜与男朋友在餐厅订了烛光晚餐，什么牛排什么红酒在嘴里完全不是滋味。想着容青可在家里随便煮点面，就像个老人一样围着毯子抱着只猫在家里绣十字绣，她就觉得鼻头发酸。
她还爱着苏镜希，那里的位置空不出来，谁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爱情这种东西是忍不住的。
陶林织听着餐厅里流淌着森林清泉般的乐符，觉得自己和林梓桐是不是太过分了。也许每次他们骂她为什么还想着那种人，她也只是笑，那笑容未免也有点太无奈悲伤了点。一顿饭吃得漫不经心。
陶林织趁男朋友取车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无聊的看杂志。这时窗边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侍者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红酒泼在一个女孩的白裙子上。她的男伴正蹲下身拿手绢帮她擦拭红酒。
她不小心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差点把喝下去的柠檬水喷出来。
那块污渍是擦不干净了，苏镜希带着歉意回到位置上，对女孩说着："商场就在前面，我带你去买件新的吧。"
女孩点点头，很高兴的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这个动作让他忍不住嘴角抽筋，想着春绯警告的话，终于没挣扎。把她带到车边又绅士得替她打开车门，他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见陶林织目瞪口呆的脸。
苏镜希犹豫了一下，钻进车里，朝前面的商场开去。
女孩凑过来："小镜哥哥，我可以多买两件吗，马上就快过年啦，你送我两件衣服也是应该的吧。"
"夏九菜，你好歹也把自己当一下外人好不好？"
"阿澈说不用把你当外人。"女孩愤愤不平的，"我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阿九！"
这个女孩是夏森澈的众多堂姐妹中的一个，圣诞夜他把小哲扔给了纯渊和黎空，又把这个来蹭饭的堂妹塞给他，两个人无耻的去过二人世界。苏镜希对女孩子完全没辙，把信用卡从皮夹里掏出来给她："你去商场里尽情的买，买完你自己打车回家。"
"小镜哥哥，你最好了！"阿九拿着卡猛亲了一下。她就知道来F城找苏镜希没错，他禁不起缠，就会拿钱打发人。尽情的用钱打发我吧。用钱虐待我吧。哈哈。
苏镜希眼看着那只夏家吸血鬼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商场门口，即使下着大雪，圣诞节的气氛还是很浓厚。想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正挽着别人的胳膊幸福的去听钟声，胃就隐隐的疼痛。
现在回家是太早了一点，她决定等到十二点去街心广场听钟声。记得以前在假期上高中的时候，有年的圣诞节，那个给他织了围巾的女孩约他出来逛街。他本来不想出来，可是听说班上的女生都笃定苏镜希不会答应，那个女孩子羞耻的表情让他有了莫名的愧疚感。于是他就去赴约了，女生很高兴的挽着他的胳膊在街上走。那是他第一次跟春绯说谎，最后被春绯知道后还跟他绝交了很长一段时间。
记得那时在街上走着，他是漫不经心，连停下来休息也是如坐针毡的。
很久没有那种感觉，如今却又感受到了。
苏镜希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流干了，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了很久，是陌生的号码，他刚接起来就听见一个女人高分贝的喊声："苏镜希！可可不见了！拜托你！无论你现在是约会还是怎样，一定要去找她，拜托你了！"
"啊？"苏镜希皱起眉，"什么叫不见了！"
手机另一端陶林织的气息不稳，像是在奔跑着寻找，口气也更加的恶劣："妈的，还不是你跟女人约会，我打电话报告她这个好消息。结果到她家以后就发现门大开着，她人已经不见了，我真是猪！明明知道她还爱你爱的要死，我还跟她说，我他妈真想抽死我自己！"
苏镜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那边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F城的圣诞夜很少下雪，大多都是商业街那片人工降雪。今年前几场雪的雪花都很细小，完全没这种从漆黑的天空里大朵大朵落下来的壮观。就好像云朵变成了蒲公英，四周很寂静，只有昏黄的路灯和越积累越厚的雪。
走过的地方雪白绵软，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在路灯下面还闪着细小的银光。
她刚刚把垃圾丢在门口时，笨猫突然冲出门，顺着楼梯口跑出来。她便马上追了出来。
不知道追了多久，那一排很小的梅花脚印很快就被雪湮没了，容青可走得很吃力，披了一条大围巾就走了出来，左腿受不得冻，像是没有知觉了，走起路来很是狼狈。那只笨猫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她也不知道自己跟着走到了哪里。
只知道这条路很安静，像是一眼望不到头。
她走不动了，背后是高大的石墙，还挂着枯萎的爬山虎老藤。她在路边坐下来，路的两边都是异常高大的梧桐树，黑色的枝桠上落满了雪，黑色的部分藏在夜色里，像被雪雕刻而成的。雪花不停的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脖子里，又像是哪个雪仙女掉的眼泪，真美，一点都不觉得冷。
陶林织打来的电话说，你这次死心吧，苏镜希在跟一个小美女在餐厅约会呢。
她早就死心了，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这样是不行的。
他的朋友不喜欢她，他的爸妈不喜欢她，而自己的朋友也不喜欢他。她本来就是个不受欢迎的生命，母亲生下她就跟男人跑了，父亲又早逝，后来叔婶又跟她断绝了关系。以不受欢迎的身份进入彼此的生活，只能造成悲剧而已。
容青可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奇怪，还是笑着的。她用手指在地上写着，我爱你。
然后又看着雪花落下来将那三个字慢慢的湮没。
眼泪不可控制的掉下来，怎么抹都抹不干净，本来不想哭的，却一直控制不住的流泪。
苏镜希在附近发现了快被雪填满的脚印，寻到这里便看见一个雪人在路边缩成一团。她面前的三个字快要被雪吞没了，可是还好，他看见了。也许晚了一点，可是他还是找到她了。他蹲下身慢慢拥住她。
容青可身子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
是他的气味，淡淡的薄荷的温暖，包围着她的身体。
苏镜希握着她的手指，冰凉的，却是柔软光黄的手指，在地上写着：我也爱你。
"小镜......"我们不行的，她哽咽着说不出口。
"别拒绝我。"苏镜希抱得更紧一些，"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去做，你不喜欢的人我都不去理。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即使心里知道你有了男朋友，有了新的生活，可是还是在等你。可可，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或许疼痛是记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越疼痛就越是忘不了，像雕刻在灵魂上的印记。
"小镜，我不知道。"
"那就交给命运来抉择吧。"
街心公园里设置了一个很大的迷宫，名叫许愿迷宫。情侣从不同的门进去，若是能从相同的门里出来，圣诞节许的愿望就能实现。容青可在迷宫里走来走去，始终遇不见苏镜希，她苦笑了一下，交给命运抉择的结果就是命运也不站在他们这边。
真没出息啊，她本来不想哭的。
在迷宫里的红着眼睛往外走，想着出去后就打车回家，先洗个澡，那只猫丢了就丢了吧，反正珍贵的东西也丢了不止一次了。或许小镜送来的猫丢了，她就再也不会想他了。
容青可从西门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苏镜希站在门口一脸便秘的不爽。
"你太慢了吧。"苏镜希摘下脖子里的围巾圈在她脖子上，凶巴巴地往自己身边拉，"你哭什么，就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在这里？"
"你希望我在哪里？"苏镜希揉着她的头发，"你是不是笨蛋啊？现在怎么那么傻？"
"如果不行怎么办？"
"一定会行的。"
"也许我会再抛弃你的。"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抛弃我的。"苏镜希觉得自己的脸皮越磨越厚"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走了，你就赖着你，你烦了也不走，爱上别人了也不走。"
容青可犹豫着被他拥着，她一点都不笨，她突然想到迷宫是有监视器的。苏镜希根本就没有进去，而是去看着监视器她从哪里出来，就在哪里等着他而已。
这样也行吗？
一定会行的。他这么说，她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搂住他的腰。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苏镜希还是有点害羞，却坚定地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可可，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那晚笨猫跑出去半晌又跑回家，在门口蹲了大半夜。
什么都会回来的。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十七岁，左手边是容青夏，右手边是陶林织，她许愿说，请让我们大家都得到幸福。
梦里容青夏亲了她的脸，他说可可我爱你，他说请替我幸福下去。
醒来后她的枕头湿了一片，背后有人紧紧地靠过来，搂紧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淡淡的薄荷的香气里，她在黑暗里重新闭上眼睛。
如果下一次做梦，她坚信，那一定是个甜美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