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苒看着身形消瘦的舒瑜,硬是压下想要不断去问的冲动,聊着毫不相关的一些事情,而舒瑜每每提起孩子,苏子苒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两人脸上都是越来越虚假的笑容。
“呼……舒瑜,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苏子苒率先从沉默中爆发,冲着舒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也差不多快忍不住了,”舒瑜放下已经凉透了的茶杯,对着苏子苒笑了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恨他么?”
舒瑜一愣,“你倒也直接,”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张口欲说,却又吞了回去,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遍,“我也不知道。”
“是么。”
“那你呢?”被舒瑜反问了的苏子苒也没想到,他也这么直接,对着他抿着嘴直摇头。
两个人的反应如出一辙,不由一愣笑出了声。
看样子,自己和舒瑜都对舒亚没有办法……
两人都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夏天午后的骄阳,耳边是吱吱作响的蝉鸣,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带着午后特有的慵懒,舒祈夜躺在苏子苒的怀里睡得香甜,是不是发出意味不明的咿呀声,苏子苒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时不时低头对着他笑得好不温柔。
舒瑜看着眼前的苏子苒,只觉得她好似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听说这阵子冬妃娘娘老往你这儿跑?”张嘴,却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是啊,”苏子苒听到舒瑜提起冬妃,一时也想起自己的疑惑,“她说是来看祈夜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我这儿,跟我聊些有的没有的。”
“是么……”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其实自己,一直都不适合这种尔虞我诈,看不懂笑里藏刀,只想着过一段平静日子,却总是不能如愿,“自从我进了这王城,有好些时候都没有见到她,听说,是修身养性,吃斋念佛,为北齐祈福。可……”
“你不相信?”
“我想要去相信,但我……是怕了。”
“芙蕖,”舒瑜拍拍她的手背,“我以为你足够聪明,一定能够应付这一切,没想到……唉……罢了罢了。”
这都是命……吗?
苏子苒看着舒瑜脸上有些悲恸的神色,怕是因为自己又想起了明玉,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一时,又陷入沉默。
“你以后,就要一个人了,”苏子苒半晌再开口,却已经是这样的话语了,虽然语气平淡,但其中的悲哀大家都明白,“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我好歹也还是个王爷,可你……”舒瑜叹了口气,“自己多多保重吧。”
夕阳西沉,看着被橘色的阳光映照得有些模糊的舒瑜,苏子苒只觉得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怪不得提起“黄昏”,古人总是无限伤感,以前的自己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是说不出其中的伤痛,因为,太难了。
“好好保重。”
看着舒瑜朝自己挥挥手,苏子苒踮起脚尖,用力挥动手中的丝绢,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许久。
明玉不在了,你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要好好保重自己,舒瑜。
冬妃突然一下子不再现身,倒是让苏子苒有了些许不习惯,只差了冬梅来招呼了一声,“娘娘近来身体不适,不便走动,不能再来叨扰苏妃娘娘和小王子了。怕苏妃娘娘担心,特意派冬梅过来通知一声。”
冬梅的语气里听不熟什么情绪,苏子苒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关切的问,“冬妃娘娘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只不过有些热伤风罢了,怕传染给小王子和苏妃娘娘。”
“御医去看过了么?”
“有老娘娘费心了,回娘娘的话,御医已经看过了,说是歇息一阵子,就会好的。”
“那就好,替我告诉你家娘娘,好好保重身体,小王子这儿,我会照顾的。”
“是,冬梅先告退了。”
现在回想当时的对话,苏子苒只觉得隐隐有些古怪,冬梅的回答太过机械,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会说些什么,一一对应着回答,滴水不漏。
而且,提起自己主子的身子,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更别提担忧或者是紧张。
自从冬妃传话过来之后,已经过了个把月了,却还是不见冬妃的身影,天气渐渐变凉了,舒亚似乎比之前更忙了,又或者是听了自己的话,只是偶尔派莫离过来嘘寒问暖一阵子,说些“大王近日政务繁忙,望娘娘见谅”之类的场面话,人,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子苒一下子,倒反而有些寂寞了,自己的寝宫,什么时候这么冷清过了?
幸好,还有舒祈夜在,小孩子每一天的成长,都伴随着无数惊喜,看他总是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的样子,苏子苒就开始头疼,长大了,一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不过,还在还算乖巧,不怎么哭闹,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不像刚出生那会儿,那么瘦小了,自己也算是宽下了心来。
看着门外越来越多的侍卫,苏子苒有些疑惑,这王城最近是怎么了么?
可随口一问,得到的却是“无可奉告”的回答,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泽,外面这是怎么了?”知道问侍卫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苏子苒只好转而问自己的贴身保镖,却没想到久久没等到回答,回头一看,秦泽居然皱着眉头在发呆?!
“秦泽?秦泽?秦泽!”苏子苒叫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见苏子苒神色不善,也是一头雾水。
“娘娘什么吩咐?”
“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秦泽显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苏子苒,不敢和她正视,“娘娘……”
“我刚问你,外面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忙进忙出的,最近北齐不太平么?”
“这个……娘娘,后宫不干政。”吞吞吐吐的了半天,居然冒出这么个老古板的答案,后宫要是不干政,舒亚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意见?
这个不干政,什么时候也把苏子苒包括进去了?
“秦泽,真的不能说么?”
“娘娘,恕属下……”
“算了算了,”苏子苒打断他,“不能说就算了,不为难你了。”
“谢娘娘。”难得看到秦泽为难的样子,苏子苒也就不去纠结了,反正该知道的迟早是会知道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惨烈的结局,会有这样一个平静的开始……
“你们要干什么?”
“大王有令,要彻查苏妃的寝宫。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小小姑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大王?”小小一愣,没想到许久不见大王,一来就是这么一个场面,有些晃神,但很快恢复过来,“不行!”摇了摇头,张开双臂站在他们面前,“娘娘还没起,你们这样贸贸然闯进去,不要脑袋了么?”
侍卫们面面相觑,举着手里的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小小姑娘,请让开吧。”
“莫总管?!”看着突然出现的莫离,众侍卫是一副得救了的神情,而小小却是彻底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