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它知不知道,对这两只芙蓉鸟而言,爱其实一点儿都不复杂,爱其实很简单。
初春时,元元买来两只芙蓉鸟。一只白色的,是雄鸟;一只黄色的,是雌鸟。
每天清晨日出之前,雄鸟便开始“啁啾——啁啾”地啼鸣,鸣声清脆婉转,充满喜悦,仿佛在迎接日出,又仿佛在感激日出。但雌鸟只会“唧唧”地叫或“啾啾”地叫,因为它不会变调。
春天过去时,芙蓉鸟就长大了。在初夏的阳光下,它们并立在栖木上,有时相互依偎,有时彼此亲吻。元元知道,它们的繁殖季到了。
于是元元为它们换了个宽敞的鸟笼。在鸟笼的上方,还放了些棉花和干草,作为它们筑巢的材料。两只芙蓉鸟立刻动手,不久,一个杯状的小巢就做好了。雌鸟很快就产了一枚卵。经过两个星期的孵化,一只毛茸茸的小芙蓉鸟就出世了。
一个多月后,小芙蓉鸟终于从鸟巢中走出来,颤巍巍地站在了栖木上。
然而,悲剧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小芙蓉鸟一脚踏空,从栖木上摔了下去。
鸟爸爸和鸟妈妈立即飞到小芙蓉鸟身边。它们一边焦急地鸣叫,一边用粉红色的喙推着小芙蓉鸟,可小芙蓉鸟一动不动。因为它已经死了。
雌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它守在小芙蓉鸟身边,不许任何人靠近。当元元试图拿走小芙蓉鸟的时候,它就尖叫,拼命地拍打翅膀。甚至,它也不让雄鸟靠近。它就那样守着小芙蓉鸟,不吃不喝,时而哀默,时而悲鸣。
雄鸟虽然也痛苦,但它并没有沉溺在痛苦里,因为它要安慰雌鸟。它一次次地用它粉红色的喙推雌鸟,要雌鸟去进食,雌鸟却始终不去。可雄鸟并不放弃,它继续推着雌鸟,一次又一次,最后雌鸟终于听从了它的劝告。
当雌鸟回到栖木后,雄鸟就迅速飞到鸟笼上方,叼来一根干草,盖在小芙蓉鸟身上。
此后它们开始轮流守护小芙蓉鸟。当雄鸟去进食时,雌鸟就来守护;当雌鸟去进食时,雄鸟就来守护;因此,每一次,只要雌鸟一返回栖木,雄鸟就去衔干草。虽然每次只能衔一根,但数日后,小芙蓉鸟就被干草覆盖了。
当雌鸟发现小芙蓉鸟不见了时,它不停地东张西望,但它并没有掀动干草。故而,直到小芙蓉鸟被元元拿走,雌鸟也不知道小芙蓉鸟就在干草下,更不知道干草是雄鸟衔来的。
又过了些时日,也许十天,也许半月,雌鸟重新快乐起来。当阳光照到鸟笼时,它就站在雄鸟身旁,“啾啾”或者“唧唧”地叫着。它的鸣声依旧单调,但再也不是哀鸣了。
因为雄鸟的细心关爱,雌鸟终于从巨大的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所以,元元好奇地问我:“作为一只鸟,雌鸟究竟知不知道雄鸟为它所做的一切呢?”我说:“不管它知不知道,对这两只芙蓉鸟而言,爱其实一点儿都不复杂,爱其实很简单。”
万物皆我师爱是一门艺术,是要讲究方式和方法的。方式方法正确,爱就会产生美好的效果。反之,再深切的爱也可能效果甚微,甚或有可能适得其反,给被爱者带来痛苦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