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说说停停,饮一口茶,说一句话,“本来你已经命丧黄泉了,若不是主子偷梁换柱,你早闷死在棺材里了。那口棺材,花了主子近千两黄斤,所以你的命也算是主子买回来的,更何况你和主子是签了契约的,你可要对得起主子。”
朱小朵目色沉重,“你放心,就算陆远之认出我来,我也不会承认。”
自在扬着眉朝她瞪来,“你不承认,可驸马却不会放过你。你想一想,他用他的血为你立了碑文,他一定是看中你的。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会罢休吗?”
闻言,朱小朵的心莫名地闪过一丝慌乱,目光一闪,“你说什么,他用血水为我立了碑文?”
自在点了点头,“你死了过后,主子让我和飞花跟踪了驸马爷的行踪,那段日子他日渐消沉,天天守着你的坟酗酒,不许任何人接近你的坟。所以主子要我转告你,一定不能和驸马爷起正面冲突。”
朱小朵僵在原地,先是一愣,却渐渐惨笑,“日渐消沉,血写碑文又有何用?”
恍惚的烛光打在她霜雪般孤清的脸上,越发惨白无色。
烛影摇晃,她的身影投落在瑟瑟秋风中羸弱如风中细柳。
自在看她,忽然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情愫上涌,不由缓了缓声,道:“朱姑娘,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朱小朵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目光却清癯无力,“你刚刚唤我什么?”
自在想了想,复又说道:“是我错了,该叫你小姐。”
朱小朵惨淡笑道:“你不必同情我,我们只是在演戏,要演得逼真一些。或许,我是该脱胎换骨了,无论是郁雪薇也好,还是其他身分,都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朱小朵。”
自在轻轻点了点头,“只要小姐记得你的身分就好。”
朱小朵松开手中的镊子,朝床头大步迈去,“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接受仪训。”
凤阳宫宫灯盏盏,即便是夜色深沉,这中宫之所依旧辉煌明亮,一如白昼。
楚皇后倚座在罗汉榻上,左右宫娥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捶着腿,“思儿,驸马还是日夜忙于公事,难得回一趟驸马府吗?”
完颜静思挥手撇退宫娥,自个卷在楚皇后身前孝心地轻轻捶打,“母后,你把驸马府建在宫中本是好事。可是驸马天天事务缠身,不是在陆府绣院过夜,就是在他的酒楼驿站,忙得没日没夜。只有他早朝经过雍和殿,儿臣才能瞧上他一眼。”
楚皇后目色酸楚地俯瞰她,幽幽叹道:“你切莫伤心,你看你父皇,都已到了风烛残年,还要纳妃选秀。驸马忙是忙了点,却未再纳妾。”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悠远,“如今的陆远之,已经远不如一年前那般容易掌控。他献计治理洪患,无条件向边关军队供给军粮,举国上下都是他的生意。西域国一大半的经济命脉都在他手,连本宫都得忌惮他三分,你就忍一忍。”
完颜静思僵住,十分委屈道:“可是母后,自从那个贱人死后,驸马就再不理会我。虽然我的脸已经恢复了全貌,可是他对我却更加不屑一顾。”
楚皇后幽幽地叹道:“或许当初我们不应该置她于死地。但一日夫妻百日恩,驸马再恨你,你也是他的女人,只要你们有了孩子,就不会像现今这般僵持。你要寻着机会,多和驸马在一起。还有,母后教过你,要以德服人,不要背地里做些让驸马不愉快的事。只要有你父皇在位一天,驸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纳妾。”
楚皇后若有所思,“思儿,上一次你滑胎,当真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如果那孩子活着,驸马对你就不会像现今这般冷漠。”
完颜静思急忙垂了眸,掩饰道:“上一次当真是我不小心摔了。”她心下钝痛,那孩子哪里是摔掉的,明明是朱小朵死后,陆远之硬生生地让她胎死腹中。他还冷冰冰地告诫她,从此以后再不会碰她,更不可能会和她一起养育孩子。他的孩子,必是朱小朵所生。可是朱小朵死了,他要让所有杀害朱小朵的人都不得好死。
她不敢看楚皇后的脸,这等委屈的事,该如何向母后说起?
楚皇后又道:“罢了,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只是思儿不要对驸马逼得太紧,反而让他反感。”
完颜静思嘟了嘟嘴,不服道:“我不找人跟着他,我怎么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有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