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整个人情绪亢奋,握紧她的手,急急堵了朱小朵的话,“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守在你身边?我不会再强求你,不会再为难人你,只是想要呆在你左右,哪怕只是你所说的亲情,我也心满意足。你说这些话,是要赶我走,还是什么?”
朱小朵只觉他的常心压在她手背上,异常炽热,宽大而又温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很安心,满眸迷离地望紧他,眼里流露出真情来,“远之……我希望你是幸福的。”
他又紧了紧她的手,抬手抚过她的鬓间碎发,细致打量她委屈无奈的模样,“你若希望我是幸福的,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就算不为了你,我也该为了一对儿女,默默地守在你们左右。别以为,你会成为拖累我幸福的那个人。”
其实,他的幸福只能是她所能给予。
如此说,只不过是为了要宽她的心罢了。
朱小朵不知再说什么,温婉一笑。
他又道,“如果我早一点明白,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无奈人总是要经历了,才会成熟,才会明理。”
突卷西风,撩了撩他身上的宽袍水袖。
神色之中掺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沧桑与故事。
忽而又道,“但是等我明白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晚了,朵朵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属于完颜静歌。
尽管她依旧在意他依旧紧张他,可是那只不过是她所说的亲情。
他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变成了所谓的亲情。
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荒唐?
微微松开她的手,掩了掩榻前孩子们的被角,看着他们与自己七分相熟的面容,忽然觉得好温馨,好温馨。
他浅浅的笑了笑,再不语言。
这悲凉哀转的笑容落入朱小朵的眼里,立即惊起她的不安与担忧,与他同样望向孩子们,也掩了掩被褥,低声说,“我见采青是个极好的女子,待你不仅忠心。在忠心之余,又有着异常真挚的爱慕之情。况且,采青也是个极其标志清秀的姑娘,论长相,论人品都是人上人。不如……”
她的语音还未说完,陆远之已经眼眸一黑,再不见沧桑与悲凉,反而显得异常愤怒,“你这是要搓合我与采青吗?”
朱小朵抬眸看他,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顿了顿,才浅浅笑道,“采青是个极好的姑娘,虽然脾气不怎么好,有时候太过直接。但是这样率真的性格,不正是你所喜欢的吗。再说,我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她待你是真心的。”
陆远之的脸色越发阴沉,垂在床榻的手默默握紧,“别说了,我是不可能和她好的。我待她,以前,现在,将来,都只会是亲情。就像完颜静歌待自在姑娘一样的亲情。”
朱小朵凝望他满脸的阴沉,缓了半拍才说,“可是……”
陆远之正视着她理所当然的目光,半响不说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沉沉地吐出,似乎要将心中的郁结之气一口吐出,却还是堵疼得慌,“朵朵,以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和采青是万万不可能的。”
朱小朵真心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固执。
他不是也曾三宫六院,也曾妃嫔成群,为何又接纳不下一个采青呢?
想了想又道,“远之,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孑然一身。总是要有个伴的,采青她虽然率真直接,个是对于这些事情面薄百浅,她倒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不如你……”
看着她越发森冷愤怒的目光,她的话忽而顿住。
他松开养来,紧拽着榻上被褥,将其捏成一团,狠不得抓破了它来,“不如怎样?不如我主动追求她,然后和她组建一个新的家族,成家立业,幸福美满?”
她缓缓叹一口气来,“这有什么不好吗?”
他松开被褥,锦织的丝绸即使是松开了,也依旧皱得利害,上面还残留着他狠狠的力道,“好?”
他的反问,她无以理解。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他自我回答道,“这样就算是好吗?这一生这一世,如若不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何必又要生硬的在一起?”
朱小朵皱眉,“可是采青待你是真心的。”
他冷笑,“那又怎样?她待我真心,可是我对她无意。我若告诉你,我对****,早已死心了,你相信吗?我若告诉你,曾经我身为皇帝,纳妃封嫔,都是因为寂寞空虚,毫无真情,你又相信吗?我现在不想再伤害别人,亦不想再伤害自己,如若没有真爱,又何必要在一起。你若硬要将我和采青搓合成一对,我始终不能待她真情真意,反倒是害了她。你又何必拉她下水?我害过你,你能找到完颜静歌这样的好男子,但未必所有的女子都能。再说……”
再说,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他只想默默守着她,不管静歌恢复记忆与否,都想她幸福。不管他还有没有机会,都只想默默守着她。
可是这些话他没有说,嘴角轻轻划出一个弧度,悲凉笑道,“再说,我不会再孤单,我还有安安和平平这对可爱的儿女。以前,我不曾为他们做过任何事情,将来我会为他们活着。”
今夜的陆远之,已经换回了男装打扮,一身宽袍水袖,满头黑发用一根流苏带子束于脑后,成半散半束装。
满室融融灯火照在他的黑发上,闪着一阵逆光,风一吹,竟有些儒雅风致与翩翩潇洒的模样。
细细看他,一脸遁迹红尘的悲凉与哀愁,仿佛心里装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朱小朵从来不觉,陆远之这身古装打扮,可以这般俊颜无双又隐忍孤绝。
她希望他是幸福的,希望他可以找到真心爱他的女子,可是再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望着他棱角分明又透着孤冷的脸来,轻声说道,“安安和平平有你这样的父亲,是他们的万幸。”
陆远之将悲凉的目光落在安安和平平身上,流连半响,无比轻柔地扫视他们,却道,“不,他们有我这样的父亲,实乃一种屈辱。我连一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他们,又怎是他们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