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冷不仃地回她一眼,急急推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去帮他。陆大哥还命在旦夕,我走了,谁来保护陆大哥的安危?”
朱小朵瞠目结舌,未曾想采青竟然是如何绝情。
若不是静歌,现在陆远之早命丧黄泉了。
采青却对静歌不闻不顾。
她心里气极,“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静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也独活不了。”
“那是你不能独活,我与陆大哥不会因为谁的死而自寻短见。”
“端木锐的仇家是静歌与陆远之,静歌遇了难,你们也逃不了的。”
“那又怎样?”
朱小朵眼见着采青的袖手旁观与满眸幽冷,心里怨怼生恨,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缓和下来,恳求道:“采青姑娘,看在大家出手入死的份上,求求你帮帮我们。”
采青挑眉看她,“帮你去求完颜静歌?”又冷笑道:“为什么?就因为完颜静歌救了陆大歌一命吗?就算如此,那也不是我采青欠下的人情。要救,你自己去救。”
一时噎住,“你……”要是她能飞能打,她早就随静歌而去了。
朱小朵唯能将平平和安安搂得更紧,脸颊顿时苍白起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晨间的迷雾一缕一缕的,散在湖面宛如一层层轻纱帐幔。
若不是隔得近,她哪能见着静歌与大家打抖的身影。
湖水顺流,即使无人划船,也缓缓向前漂移。
采青气愤地起身,掌起浆来划开,一边划着船,一边冷冷说,“莫要怪我,我对他们的冷漠,就如同你对陆大哥的冷漠一般。真不明白,平平和安安明明是陆大哥亲身,为何你的心只向着完颜静歌。”
陆远之起身,夺过采青手中的桨,往回划着,阴沉道:“你去支援他们,毕竟我们都是一起逃亡的,要互相照应。”
船支一摇一晃,本已划开数米,又渐渐返回。
采青十分气怒,“陆大哥,你这是在命令采青吗?”
陆远之一脸的阴沉,结实的双臂一摇一摆,晃动着船浆向后划去,每一动作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痛着。他却面不改色,“如今我已经落难,哪敢再命令谁,希望你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去支援一下他们。”
采青立即道:“既然不是命令,恕采青不能如你所愿,我去支援他们就是弃你于不顾。采青的心思只在陆大哥的安危上,别人是生是死,与我无关。”说罢,她抢了陆远之手上的浆,往回划开。
湖面荡开有力的波浪,一圈圈向后退开。
朱小朵登时起身,“好,你不愿救人没关系,把船留下,没有了船静歌他们便没有了退路,你不许划走它。”说话间,她已经伸手去夺浆,身后的安安和平平摇摇晃晃的跟来。
小小渔船本就轻巧,经由朱小朵与采青二人同时握紧木浆你争我夺,便摇晃得更厉害。
安安与平平一颠一簸地跟来,却被摇得撞在船壁上。
陆远之心一紧,大步迈过去抱紧两个孩子,急忙安慰,“疼不疼?别乱动,小心掉到湖里,叔皮抱着你们,好不好?”
船摇晃得厉害,孩子是真的怕了,只好怯生生地点点头。
嗖嗖嗖……
冷箭从迷雾中射来,只呆着狼牙箭尖直钉在船木仓甲上的叮咚声响起。
湖岸上的人扬声喊着一个也不要放过,杀无赦。
那些箭支从各处射来,眼睛也不长得在空中穿过。
陆远之只喊一声小心,将安安和平平摁倒,又前去拉开朵朵。
而船头上的采青一边划动浆木,一边躲避箭支,已经无暇顾及了。
朱小朵只觉被他猛地扑倒,直接栽在船仓里,安安与平平就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眼见母亲栽倒,一个翻身扑了过来。
凌寒箭头密密麻麻而来,陆远之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
其中一支穿透了薄薄的船仓,直从他的后背射来。
混乱当中,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肌肉被刺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阵巨痛传来,忽而让他眼前一黑。
视线在这一瞬间变得模样不清。
陆远之眨眨眼,隐约见着安安与平平摇摇晃晃的身影,硬咬着牙用结实的脸膛护紧两个孩子,低低地伏下头。
朱小朵跟着急急爬过去,焦急地喊着,“安安,平平……”
每移动一寸,便有无数的箭支从身体各处擦身而过,嗖嗖嗖的声音直迫在耳际边缘。
很快,船仓上的一层薄薄篱笆便被万箭射穿,有的却直钉在船木上。
采青拼尽全力地划着船浆,手臂上中了一箭,却毫不查觉,只咬着牙用力地划呀,划啊。
划开了百米远,箭支已经渐渐追不上了,直落在水面,随波而流。
湖岸上的射手只好作罢,却又调转回头,将目标直指湖面上打抖得正激烈的人。
朱小朵爬至陆远之身前,安安和平平毫无受伤地坐起身,眼里挂满了泪水,急急扑紧她怀里。
她见孩子们安好无事,而陆远之胸前却凸起一只尖锐的狼牙箭支,上面还沾着鲜艳的血迹。
清晰可见鲜血汹涌地往外溢,将陆远之胸前的衣衫染红了好大一片。
朱小朵有些慌了,松开安安和平平,声音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陆远之,你怎么样了?”
四周好像安静了,再没有箭支穿射的声音。
她只见着陆远之身上的血汹涌地往外溢着,很快就淌在了船面上。那血的颜色不是红的,而是红得发暗,又浓又稠。
陆远之的脸色很快苍白了下来,眼睛微微眨了眨,抬唇欲言,却挤不出一个字来。胸口的钝痛迫他呼吸困难,越发去吸气,越让他觉得空气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