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波动,猛然咳嗽,缓了良久终于恢复平静,“我端木锐乃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此仇必报,哪怕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放过陆远之那小儿,还有西琰国的狗贼,咳……咳……你如果想活得更久,就闭上你的嘴。”
朱小朵默然握拳,心中燃起憎意,本以为他是个可怜的人,却也是一个可恨的人。
帐篷中微微燃起的炭火忽明忽暗,映着他那双怨怼恶毒的眼,尤如发了怒的豺狼虎豹。
她心中是惧怕的,却挺起头来,虚弱无力地道:“你会失望的,你在这座山头傻等,只会等到人力物力耗尽,也报不了仇。你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也算不上什么热血男儿。”
她又饿又冷,连续两天两夜未进一口粮食,一滴水。
饥寒迫得她瑟瑟发抖,说话的声音低不可闻。
端木锐定定望着她,半晌才道:“给她松绑,拿些食物给她。”
“皇上,她是俘虏。我们自己的兄弟都饿着冻着……”
端木锐臂手一挥,只道:“我端木锐从来不虐待俘虏,她尚且有用,要让她活着。如果陆远之真的不肯挺身营救,再杀她不迟。”
帐篷外的人端了一碗温热的糠粥给她,她一饮而下,如同久逢甘露,粗糙的糠米却割得她喉咙生疼。连身为皇帝的端木锐也同样服食这样粗糙的食物,可见他早已粮草不足。
朱小朵的心中冰凉一片。
陆远之是无心找她吧,否则已经是第三个夜晚了,为何还没有丝毫消息?
等到端木锐真的等不及的时候,他会不会真的杀了她?
帐篷中的人都尽数被端木锐撇退后,她小心翼翼地睨着闭目沉睡的他,心下咚咚直跳。他这个被仇恨蒙蔽的人,是不会有任何慈悲之心,不会饶她不死的吧?更何况,陆远之用了卑鄙的手段,收买了他的将军,夺了他的千军万马。那么,他对陆远之那种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仇恨,会不会也转移到她的身上来?
她越发不敢想象,已经一身冷汗。
端木锐倏地睁开眼,深沉冰冷地望向她,“你说,朕要是砍下你一只手,送到陆远之面前。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不顾?”
朱小朵倒吸一口冷气,全身颓然一软,胸前急剧起伏,“你,你简直是惨无人性。”
萧国皇帝眯起眼来看她,“惨无人性?你对朕来说不过是一个俘虏,朕对你需要有什么人性。你说的对,朕在这座山头傻等,只会等到粮草耗尽。如果陆远之看到你被砍下的手,还无动于衷,那么朕自会另想办法。”
他忽然作恍然大悟状,扬声一喊,“来人。”
朱小朵倒退了两步,抵死在帐篷的角落里,不敢置信地望着满眼兴奋的端木锐。
她已经无路可退,外面有几百名身强体壮的高手,想逃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谁还能来救她?
本着求生的一种本能,她的脑子在高速运转,却想不到丝毫办法。
很快便有一名黑盔白缨的将士掀开帐帘走近,“皇上,有何吩咐?”
端木锐从榻上起身,缓缓走到朱小朵身前,抓起她的双手打量半响,见她右腕处的一朵兰花印记,忽而满意一笑,“把这女人的右手砍下来,让上官将军找个可靠的人送到陆远之面前。陆远之看了她的这只手,如果还不前来赴约,就继续砍下她的另一只手。朕就不信,他既然是为报妻仇才和西琰皇帝翻的脸,怎么能置这个女人的死活于不顾。”
朱小朵极力挣扎,却发现受伤的端木锐有着无比的蛮力,捏得她双腕巨痛,浮起两圈明显的红肿来。
“别想挣扎,你既然是陆远之的女人,就得承担这种凄惨的下场。要怪,就怪你那卑鄙可耻的男人吧。”
进来的将士立在原地,僵立不动。
端木锐回首看他,冷冷道:“还不快动手。”
“皇上,她只是一名弱女子。”
那将士身姿颀长,削瘦中有着几分英俊,暗光映下他那张被风沙长期肆虐的粗糙面容来。
端木锐挡了朱小朵的全部视线,她看不见他的脸,却听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朕的命令,还敢不从?”端木锐松开朱小朵,蓦地转身。
“董将军和陆远之那狗贼早晚会遭到报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上何必要为难一个弱女子?”这将士尽量将头埋得更低,轻声劝阻,不免引起端木锐的猜疑,“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你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模样的脸,敢和朕抬杠?”
将士屏住呼吸,僵立不动。
端木锐轻咳了两声,抚着疼痛的胸口咬牙道:“朕让你抬起头来?”
角落里的朱小朵见二人重叠在一条直线上,那将士的身影依旧被端木锐挡着看不真切,只觉慌乱的心稍微安稳了些,可是仍旧处于惊慌状态。
将士缓缓抬头,端木锐冷声道:“朕瞧着你这张脸陌生,该不是……”
“奴才惶恐,皇上你平素日理万机,自然对奴才陌生。”
端木锐狡黠的目光在将士的身上流连半晌,忽而又咳嗽了几声。他的气息越发急促,那双敏锐的眼中闪过一阵惊疑,挥了挥手假意道:“罢了罢了,朕已经孤立无援,你们这些将士不愿再听朕差遣自然在朕的预料之中。你下去吧,朕另外再差人动手。”语毕,急忙又扬声道:“来人……咳……咳……”他不由又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无色。
将士僵立原地,行君臣礼,“皇上,奴才愿意代劳,替皇上砍下她的右手。”
这时,帐外已经又进来了一个将士。
端木锐似乎查觉出什么,立马向那个将士吩咐道:“快去请上官将军。”
伪命的将士双眸转动,一个箭步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靴上匕首,一把挟住端木锐,压低了声音急急道:“不许喊出声来,否则我一刀要了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