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陆远之衣着单薄,步履艰难。
入目之处一派冷清寥落。
很快,皑皑白雪落了他满头满脸,却再也没有人替他拂净身上雪花,抚他心中疼痛。
朵朵是真的不再爱他了……
天与地在他眼中灰败不堪,近乎天塌地陷。这个时空是如此地残忍,剥夺了他的自由,剥夺了他的一切,他如此努力地成为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却还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丢失了他最珍贵的人。那么他拥有这一切的权势,又有什么用?
缓缓跪在雪地里,将头深深埋在胸前,心好痛……好痛……
月红急匆匆冲进厢房,所见之处全是七零八碎的器具,惊得她声泪俱下地冲到床前,“夫人,东家都对你做了什么?”
朱小朵缩卷在床上的角落里,透过薄纱帐幔依稀可见她风鬟雨髻的憔悴模样。
月红轻轻抚开纱幔,只见她嘴角溢着鲜红的血渍,不由惊呼出声,“夫人,你受伤了?这些都是东家摔的吗?”
瓷器、桌具、首饰、果盘凌乱地摔在地面,满室狼籍。
朱小朵惨然轻笑,目光恍惚不定,“叫人来收拾了就行,除了地上的碎衣,其它都是静思公主摔的,跟你心目中完美的东家没有丝毫瓜葛。”
月红拽紧手中的纱幔一角,泪光盈然,“夫人,你这是在怪我吗?”
朱小朵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的笑意冰凉,“我为何怪你?”
月红呼吸缓了半白,小心翼翼道:“怪红儿当了东家的说客,让夫人和东家和好?”
“呵……怪来怪去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在你心目中陆远之是一个好男人,你希望我原谅他,又有什么错。要怪,就怪我当初跟错了人,走错了路。“她缓缓抬头,目光铿然地望向月红,“不过日后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说陆远之半个好字,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夫人……”月红泣声喊她,“夫人,红儿也是希望夫人幸福。如果夫人不愿意提东家,红儿日后不提便是,夫人不要赶我走。你劫后重生,红儿不愿再离开你……”
朱小朵垂下眸,不置一词。
室外忽而响起一声沉重的号角声,像是来自远处,跃过了云层,跃过了瓦脊房梁,沉钝地传来。
那号角声毫不间歇,沉长钝重,忽而方歇,忽而再次沉长响起。
她竖起耳来,只道:“你听……镇安王出兵了……”
月红侧耳去听,缓缓道:“是军队的号角声。”
她铿然道:“镇安王骁勇善战,一定能策马平四海,区区萧国又能算什么?他一定可以惩除内奸,排除外敌的,一定可以……”
月红望向她,弱弱问道:“夫人,你当真喜欢那镇安王吗?”
朱小朵忽而侧头看她,喃喃问道:“镇安王?”
镇安王是一个于她有恩的人,虽然她不愿他把她重新带回这个残酷的世界,可是他始终是一个好人。
好人不是不应该遭遇非命的吗?
她的目光穿房越牖,似乎能望见天边的浮云朵朵,默默在心中祈祷--祝你凯旋而归,一生平安。
仅此……
接下来的十余日,朱小朵被困在这间厢房,寸步不能离。窗牖被下人死死钉着,门口守着长枪大刀的守卫,连月红也时不时地在门外和陆远之报告她的情况。
她不傻,不会绝食反抗,只会大口、大口地吃饭咽菜,存足了力气才可以想办法逃脱陆远之的囚禁。
这十余日,陆远之似乎繁事缠身,再不会硬逼她,再不会在她身边留长一些时间,每次来担忧地看望她后,又匆匆离开。
皇城传来消息,月红转告于她。
边关战事吃紧,镇安王完颜静歌抵达边关的第一战就连连败退,伤亡过半,连当今圣上完颜烈真也急得披甲上阵。
得知这一消息,朱小朵心中一紧,咽下的饭菜如鲠在喉。
月红急忙拍了拍她的背,关切道:“夫人,是不是卡住了,先喝口汤吧。”
朱小朵急忙搁下碗,食欲全无,“你是说镇安王败退,惊得皇上也赶赴边关,亲自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