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小朵只觉一股阴冷之气直接由后背冲上头顶。
她屏息垂头,看似镇定自若,心下却波澜汹涌。
殿外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走来,佝偻着腰朝皇帝卑微细声地禀报道:“皇上,殿外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缓了半拍,沉声道:“宣。”
发髻高绾、垂珠缨络的楚皇后缓缓走近大殿,朝皇帝盈盈一拜。
皇帝的面上是一派温和,“皇后起身吧,朕还正准备去凤阳宫看你。听太监说,皇后近日身体不适,可有康复?”
“劳皇上关心臣妾,不过都是些小毛病,臣妾已经无碍了。”
朱小朵听着他们看似相敬如宾的对话,心里一阵发麻。
这对结发夫妻,私底下不知道怎么互相算计。
她将头垂得更低,以免被楚皇后发现。
“臣妾听闻皇上正忧心边关战事,特来向楚家将请缨出战。”
“后宫不得干政,难道皇后忘了吗?”
皇帝这声音听起来明显是稍有怒意。
楚皇后却无所顾虑,反而扬声诘问,“皇上是怕楚家将再次出战,会夺了皇上的兵权吗?自皇上掌管兵权,我楚家将就再未踏上过战场。楚家兄弟本是赤诚之心,一心为国,皇上却从未给过楚家兄弟一次机会。”
皇帝定定看向楚皇后,良久不语。
这气氛异常阴冷,朱小朵只觉全身惊悚。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制心中恶气,曼声道:“朕已经封了皇后的儿子完颜静德为太子,将来这天下不还是你们楚家的,皇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皇后目中凄厉,冷声提醒道:“难道太子就不是皇上的皇儿吗?”
皇帝一时哑然。
楚皇后悲凉地笑了,“臣妾自认为对皇上问心无愧,一心希望西琰国在皇上的统治下太平盛世,决无任何二心。皇上却对臣妾处处提防,唯恐臣妾将来有一天夺你皇权。皇上,你我夫妻二人,难道只能这般小心翼翼互相防备地相处吗?”
皇帝面不改色,“朕不许你干政,是不想你太劳累。”
楚皇后冷冷哼笑,“只怕皇上是别有用心吧。”
皇帝怒色勃发,“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你处处维护楚家将,不是想借楚家将的势力来打压朕吗?”
朱小朵越发闻着战火的味道,帝与后二人间的水火不相融,这无声的硝烟又能比真正的战火轻微几分?
楚皇后怒极反笑,“臣妾不该维护楚家势力吗?当初父皇将皇权交给你,你信誓旦旦向父皇发誓,一定会兴我楚家。可是如今呢,你后宫三千,臣妾本不该有任何怨言。可是你暗中扶植萧贵妃一门,还私自收了义子,将所有的风头荣耀都让那义子占了去。我们楚家轮落到今,已经远不如从前。臣妾为楚家费心费力,又有什么错?”
皇帝满眼怒意,俯身迫向楚皇后,声音陡然拔高,“要不是你楚家堂兄堂弟无德无能,担不起这天下,你父皇早把皇权交给他们了。朕一心为你们楚家,答应立了三皇子完颜静德为太子,你还要朕怎样?”
楚皇后被逼到角落,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帝,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皇帝沉沉地叹口气,“朕累了,皇后退下吧。”
楚皇后眼中隐忍泪意,“臣妾主动替楚家将请缨出战,并非想光复楚家,只想我西琰国能有良将出兵,击退萧国劲敌。皇上可要谨慎,切莫让父皇留下的大好江山就如此毁了。”
语毕,楚皇后福了福身,语声悲凉道:“臣妾告退。”
朱小朵将头垂得更低,见楚皇后脚下那双金丝云头靴和她身后的华美垂地深衣朝她越逼越近。
她的心不由一紧。
楚皇后在她身前顿了顿,轻睨她一眼,不管她又是皇帝的哪个新欢,她已经不在乎了。只道:“皇帝已近知命之年,应当注意身子。西琰国和上下臣民都希望看到一个身强体壮的皇上。”
语毕,朱小朵见她抬起金丝云头靴浅步而去。
皇帝在身后正声喊道:“慢着。”
楚皇后顿住。
“朕决定封这个秀女为兰妃,正好请皇后盖上凤印。”
朱小朵与楚皇后惧是一惊。
楚皇后转身,冷冷睨向她,“她何德何能,可以直接从秀女升为二品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