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关键的名字,米娅终于动了动,借着台灯的光扭头看他。
“你下午看到韩漠给我的箱子里装了三百万。”他说,“这钱是我给一个叫阿贵的人,他勒索我,如果不把钱交给他,他就会把一盘带子交出去。”
米娅眉头拧紧:“什么带子?”
他不答,却说了另外一个话题:“杨小舞也用一盘带子勒索我,是关于我和佟拉拉的。”
床照?米娅心咯噔一下,同时泛起浓浓酸意,光用想象就能知道那个画面有多不堪,原来佟氏夫妻说的是真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拉着她的手在唇边摩挲,“是我和佟拉拉分手时录的音。杨小舞却骗我,说是有我和佟拉拉来往的视频,并拿来威胁我,我本不想理,无奈她老是打电话给我,还说会在天平山上等我,我被烦的不行,就想去应付应付,见了面之后我失手推了她一下,她的头撞上了石头的棱角,人当场就不动了。”
米娅惊愕的睁大眼睛:“那么分尸呢,也是你做的吗?”
“不是。”他很肯定的摇头,“我本来想报警,可是当时在山上,信号不好,我跑下去打电话,等我上去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杨小舞不见了。我以为她从山上另一条路下去回家了,于是我也走了。之后就传来她失踪的消息,再然后就是她的尸体陆续被找到。”
米娅努力分析:“你是说你走之后有人偷了杨小舞的尸体,然后分尸,再扔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薄唇轻抿,颌首。
“那这个什么阿贵又是怎么回事?”
“阿贵那天约了人在山上打群架,他到的比较早,就在那儿等,离我和杨小舞不远,那天发生的一切被他用手机录下来,刻成了带子作为勒索我的证据,他先让我到隔壁市去交钱,却放了我几次鸽子,就在昨天他又打来电话约我今天交钱,我带了三百万过去,他又狮子大开口要五千万……”
“五千万?”米娅本来就觉得这当中牵扯太多,头脑有些乱,此刻听到这个勒索的数字益发头疼。
“嗯,五千万。”他如实说出,“这些我本不想讲,怕你担心,影响胎儿。”
“你……”米娅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不应该在发现杨小舞不见后走掉的,你应该报警,就算警察抓到你顶多判你一个过失杀人罪,只要我们请最好的律师,会判的轻一些。”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他苦笑,“佟拉拉已经死了,我又背上了一条人命,想回头已经来不及,只能堵住阿贵的嘴,以求息事宁人。”
米娅否认:“怎么可能息事宁人?像这种人今天要三百万,明天要五千万,后天还会再多,他根本就是拿你当银行和提款机,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他是不会罢手的。”
“我明白,可是不照做又能怎样,他会把带子捅出去。”他一筹莫展。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米娅垂眸,很想这么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的可怕,他怎么能误杀了杨小舞之后做到不动声色,又怎么能在佟拉拉被冤枉判刑之后每晚安然睡着……
真的难以置信,他是这样的人,她不信,真的不信。
若他不是这样的人,真相又是什么,他还瞒着她什么?
夜里,米娅频做噩梦,满头大汗,在惊恐中醒来,睁大眼睛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他真的那么残忍吗?真的是他亲手把佟拉拉推到替罪羊的位置上去的吗?
难道她爱错了吗?
她一直深爱的人,等等的父亲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
如果是,他太可怕,如果不是,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他做了这样大的错事,为什么告诉她的时候那样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明明之前瞒她瞒的很紧,如此自相矛盾,说不过去。
除了他和阿贵,知道真相的应该还有韩漠和关萼,也许她该找个时间问问他们,探探口风。
清晨,在一阵窒息的吻中醒来,她眨了眨眼,发现他醒了,正吻着她,看她睁开眼睛,点点她的鼻尖,笑着:“可算醒了。”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难道昨晚讲的那一切是场梦?
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梦境与现实她还是分得清的,他又咬了咬她的唇:“发什么呆,你该起床了,除非你今天不想去上班。”
望着他没事人一样,她脑子乱极了,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坦然,那可是两条人命。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上他去自首,然而她开不了口,她舍不得他去坐牢,舍不得等等一出生就没了爸爸。
用他的话说现在事情败露,法院肯定会判的极重,而且他出了事赫赛怎么办,赫赛刚刚经历过大的波折,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步上正轨,如同刚学走路的孩子再也禁不起第二次打击。
出于这种种的考虑,她知道自己无法大义灭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早餐后他照例开车送她先去程氏,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闭着眼睛假寐,到了程氏大楼就要下去。
“老婆。”他亲热的拉住她,把脸凑过来,她亲了上去,他又送上另半边脸,她也亲了上去,随即他捧起她吻了吻小嘴,“好,去吧,中午我会给你送午饭。”
“嗯。”她胡乱应着,拿上皮包快步走向大厅。
一手握着方向盘,凝视她飞快的背影,秦桑岩眸光深沉,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她在下意识回避他,只是这样起码能让他保个周全,一边保护亲人,一边保护爱情。
他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所以下面的事照计划进行,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再生事端。
车子开往赫赛,秦桑岩到办公室后,韩漠打来电话。
“昨晚过关了吗?”
“嗯。”他疲惫的靠在大班椅内,动手揉着眉心。
“她没说什么?”
“我说所有事情是我做的,她相信了。”
韩漠似乎没料到秦桑岩会扛下来,静了一会说:“其实你没必要牺牲自己,这样会给你们夫妻间的关系造成紧张,她会认为真的是你做的。”
“我想保护我要保护的人。”秦桑岩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
韩漠的声音紧了紧:“她是我要保护的人,你这样又何必,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一团糟,你是要我内疚吗?”
秦桑岩叹了口气,说:“我没这个意思,除了我过世的两个母亲,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必须做出我力所能及的事。”
“你力所能及的事就是过好你的生活,不要让我再欠你什么,你做的够多了。”
秦桑岩勾了勾唇:“不说这些了,阿贵问我要五千万现金,我这两天会想办法筹集到,我名下另外有两处别墅你替我想办法卖出去。”
“我这儿还有两千万,你只要卖一间别墅。”韩漠又怎么肯让秦桑岩一个人承担。
秦桑岩没有推迟,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行。”
开完一场会,米娅到办公室的时候郭秘书把米娅的手机递上来说:“程小姐,刚才有您的私人电话,对方说姓秦,让您给回个电话。”
米娅翻了一下通话纪录,是秦滔,她和秦桑岩复了婚,于理应该她这个儿媳妇给长辈问安的,于是她回拨过去。
“爸。”她改了口。
秦滔答应了一声,说:“你和桑岩复了婚,我一直在等你们的电话。”
“对不起。”
“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空,到家里来吃个饭,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她迟疑的回答:“婚礼……我们打算不办,就两方家长坐下来吃顿饭。”
“不打算办……”秦滔沉吟,“也好,你们是大人了,自己看着办吧,既然要两方家长碰个面,起码也要订下日子和酒店。”
“嗯,这是应该的,那我们晚上过去。”
结束完这通电话,米娅等到中午秦桑岩送饭过来,说起此事。
听完秦桑岩蹙起眉头,米娅问:“你不高兴?”
“不是,我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他指的是秦滔的新夫人,她轻声说:“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就这么一说。”他温和的笑笑,握住她的手,“为了你,为了等等,我可以勉强接受那个女人,办完这件事以后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一年与他们也见不了几次面。”
秦夫人的去世彻底摧毁了这对父子间仅剩的一点亲情,要想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恐怕很难,米娅考虑一阵后说:“要不,改天我们再去你/妈的墓地那儿去看看,顺便告诉她我们要复婚的消息,我想她一定很高兴。”
“这个主意不错。”他不反对。
“还有你干妈,反正两个妈我们都去看看。”
“你想的真周到。”他点头,侧头笑着看她的眼睛:“不愧是我的好老婆。”
米娅听了脸上微笑,心中却笑不起来,杨小舞和佟拉拉的死她无法忘记,也无法做到当成什么也没发生,只要面对他,就忍不住想起她们。
道德与爱情,她究竟要如何选择。
下班后,秦桑岩来接米娅,车子发动时她突然发现今天没见到佟氏夫妇。
“在找什么?”秦桑岩看她不停的张望。
“没什么。”她拉了拉嘴角,深吸了口气,笑着问:“你爸平常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
“没什么特别的,你看着买。”
两人携手步入商场,米娅挑了一条领带给秦滔,又挑了一套国际品牌的护肤品给秦滔的新任妻子,秦桑岩的后妈。
开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穿着得体,很有亲和力,微笑着请他们进屋,然后唤着屋里的秦滔:“老秦。”
秦滔戴着老花镜出来,手里还拿着报纸,给双方做了互相介绍,“这是乐姨,这是我儿子儿媳妇。”
彼此一次寒暄,秦滔夫妇对他们挑的礼物很满意,乐姨挺喜欢米娅的,拉着米娅的手问宝宝多大了,又说怀孕很辛苦,一定要注意身体。
米娅对乐姨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感觉这是个完全与秦夫人不同性格的女人,秦夫人以夫为天,这个乐姨看上去却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秦滔挑了这样一个女人当第二任妻子,真是出人意料。
晚上回去,米娅也在想这个问题,“岩,你觉得这个乐姨怎么样?”
秦桑岩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你有什么看法?”
“怠我直言,我觉得这个乐姨挺能管得住爸的,她的性格与妈不同,可以说相反,我从爸的眼睛中看出来他挺受乐姨管的。”
“是吗?”他开着车,突然笑了,笑的点涩,“也许是吧,我妈不适合秦滔,很可惜她用着生命去爱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他肯给南宫音,肯给乐姨,就是吝啬到不肯给她。”
“别这样。”她握住他的手,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是他心中的伤,她怎么能挑他的伤疤呢。
他反攥住她的手指:“我没事,就是一阵感慨而已,为我妈不值。如果我妈现在活着,我会让她离婚,然后去找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
回到家米利夫妇已经睡下了,米娅洗了澡出来发现秦桑岩在书房,敲了敲门进去:“怎么还不睡?”
他捏捏她的脸:“有几份文件要看,你先去睡,不要等我。”
“你不在,我睡不着。”她环抱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正在看的文件,是关于下一季赫赛投资的项目,“你怎么不藏起来,就不怕我看了之后抢了你的生意?”
“你会吗?”他轻笑,拉着她的手臂。
米娅点头:“在商言商,为了程氏的利益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他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白皙的脸蛋在洗澡时被热水熏得有些微粉,看上去可爱之极,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蛋:“包括美人计?”
她配合着他演戏,夸张道:“咦,你怎么知道?看来被你识破了。”
“被识破不用怕,我还是会甘心上当。”他旋即把她抱到腿上,脸往她睡衣领口里钻,埋在那双峰间吸着奶香。
米娅顿时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温存了一会,米娅红着脸,唇间微喘,吻了吻他的唇:“不打扰你了,早点睡。”
秦桑岩看文件到半夜,关了灯回卧室洗澡,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身影,他的目光一片柔和,钻进被子从后面搂住她,她嘤咛着随即转过来往他怀里钻,模糊着说:“好困……”
睡吧,宝贝。
他在她脸上轻轻印下一吻,跟着闭上眼睛。
早上韩漠打来电话,秦桑岩在洗手间,米娅看了一眼说:“岩,电话。”
只听得到水声,听不到他的回音,估计没看到,米娅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按下接听键放到正在刮胡子的秦桑岩耳边。
习惯了用刮胡刀,秦桑岩半张脸都是泡沫,两手也沾着,便只能让米娅继续拿着,而米娅也想听听最近韩漠在和他说什么,联系如此密切。
“嗯……嗯……你做主就行了……”
秦桑岩讲的非常短,根本听不出什么,然后电话就结束了。
“姐夫找你干什么?”
“我让他帮我卖一处房产。”他继续面对镜子刮着胡子。
米娅脑筋转了转:“你想卖掉凑成五千万?”
秦桑岩倒是没有刻意隐瞒,“嗯。”
咬了咬唇,米娅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一想到肚子里的等等,便毅然说:“还差多少?不够的话我那儿还有一些现金,虽然不多,但起码也能有一千万。”
“不用。”他刮完了胡子,柔和的目光看她:“韩漠帮我卖了那处房产后五千万就差不多了。”
“真的不用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哽咽道。
“真的不用。”他听着她变掉的声音一阵心疼,“娅娅,你别担心,给完这五千万如果阿贵还想敲诈,我不会如他所愿。”
“带子在他手里,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声音冷然:“大不了去自守。”
“不要——”她慌乱中出声,紧紧抱住他,“钱是身外之物,杨小舞不是你有意杀的,分尸的人也不是你,你不应该承担所有的一切。只要还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何必弄到鱼死网破。”
秦桑岩慢慢把她拉到面前,低头看她:“我知道你心里怪我太残忍,有两条人命在我手上,我也知道你最近心里一直不开心,总在强颜欢笑……”
“是,我承认我是这样想过,但是……”她颤抖的双臂骤然抱住他,“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身陷牢狱之灾,我不能没有你,等等不能没有爸爸。事已至此,我们只有向前走,你就算去了警察局纵使满嘴也说不清,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分尸的人到底是谁,也许这个凶手就是想陷害你,假如你去了不正中对方的阴谋诡计吗?”
他沉默,双手环上她的腰,一手在她背上抚摸着:“也只好如此。”
“什么时候去送钱?”她仰头看他。
“明天。”
“我陪你去。”
“不行。”他怎么肯让她身陷囹圄,捧起她的脸说,“你乖乖在家等消息,哪儿也不要去,就当是为了等等好吗?”
“可是我不放心你……”她说。
“没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不傻,求的只是财,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且我与他们无仇无怨,他们拿到钱我拿到带子,从此他们远走高飞,我过我的太平日子。”
他说的笃定,她却听的心惊肉跳,明天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阿贵他们求财倒好,万一还存有什么别的心思,岂不是……
“不要胡思乱想。”他看着她纠结苍白的面孔,扣住她的肩膀,“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上午坐在办公室里米娅心里堵,大石压在胸口一般,脸色益发不好。
郭秘书汇报工作的时候只当她是怀孕累了,“程小姐,要不要把今晚的应酬推掉?”
米娅按着阵阵发胀的脑袋,“嗯,明天的也推掉,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趴在办公桌上不知不觉睡着,她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一身冷汗醒来,手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亮起来。
看看新闻吧,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点了刷新按钮,浏览起新闻来,猛然间看到一行标题:赫赛负责人涉嫌杀人已被警方刑拘。
怎么可能?早上明明还好好的,他还送她上班。
米娅不信,电话响起来,关萼在电话里说:“桑岩被警方带走了,怎么办?”
这是真的!
她的心骤然紧缩,顿觉呼吸困难:“怎么会?你有没有搞错?”
“不会有错的,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韩漠已经去了警察局,听说是警察到赫赛把桑岩带走的。”
“他们凭什么?”她声音猛然嘶哑。
“他们、他们说桑岩涉嫌杀、杀了杨小舞。”关萼结巴起来:“还、还有人证、物、物证在……”
什么?
米娅这下懵了,不是说只有叫阿贵的人才有证据吗?
为什么警方又有所谓的证据?
米娅其实比关萼还急,却出声安慰着:“姐,你别急,姐夫的电话能不能给我一下。”
关萼报出了韩漠的号码,米娅记下后打过去,韩漠说他在警察局,具体的等见了面再说。
于是,米娅拿上包直接开车往关萼家赶,到了关萼家,关萼哭的眼睛都肿了,惊惶失措的样子:“这可怎么办……桑岩不能有事,我就这一个弟弟,他不能有事……”
望着关萼糟糕的情绪,米娅只能按捺住焦急和惊恐,安慰着关萼:“应该没什么事,桑岩说过他只是推了杨小舞一下,没有分尸,大不了我们请最好的律师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关萼点点头,却看见米娅的手抖如筛糠,知道米娅也是怕的不行,顿时眼泪流得更凶了。
两个小时后韩漠出现在韩宅,他满身疲倦,一进来就往沙发上一坐,两手按着太阳穴:“准备请律师吧。”
一句话等于判了死刑,两个女人同时脸色煞白如纸。
关萼扑过去发了疯的摇着丈夫:“不可能,我不信……”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你不信。”韩漠扶住妻子的肩膀,大声道。
米娅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为什么?警方为什么一夕之间就掌握了人证物证,所谓的人证是谁,物证又是什么?”
“这事说起来完全是个意外。”韩漠嗓音透着无可奈何,“人证就是敲诈他的阿贵,物证就是阿贵用来要胁的带子。”
米娅错愕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喃喃:“没可能啊,阿贵不是求财的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五千万,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韩漠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阿贵前天拿着三百万后一开始舍不得花,但是经不起诱惑和身边人的煽风点火,他就带着妹妹和妹夫,还有两个手下飞向澳门,准备在那儿吃喝玩乐一番。哪曾想他们把三百万输的只剩下几十万,输红眼的阿贵就想到了多年的老本行,出老千。但澳门赌场是个什么地方,几下很快就被发现了,当场抓个正着,把阿贵打了一顿。阿贵不服气,后来带了人去赌场报复,结果惊动了警方。警方在调查阿贵时发现他身上有可疑的视频,怀疑他与一桩命案有关,于是与S市警方联系,S市警方很快看过视频称里面的女人是前阵子碎尸案的受害者,另一个是本市的企业家。一来二去,澳门警方就把阿贵等人移交给了S市警方,在警方的审问下阿贵为了减刑,把所有的事全抖搂出来,自然也交待出了桑岩。警方今天一早就到赫赛把人拷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听完米娅久久找不到声音,想不到事情峰回路转,快的令人措手不及,颤抖着双唇问:“警方现在怎么说?”
“他们说阿贵指认秦桑岩杀了杨小舞是人证,物证就是那个视频带子,择日他们会提起公诉。”
韩漠的声音一字字落入耳朵里,米娅如五雷轰顶,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向后倒去,关萼急忙过来扶住。
“我没事。”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回去了……”
米娅明显不在状态,韩氏夫妇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关萼对韩漠说:“你送她回去吧。”
韩漠点头,拿起米娅的车钥匙钻进车内,关萼扶着米娅坐到后座。
头脑里仿佛有千军万马,米娅捂着腹部,无力的靠在座位里,满脑子是韩漠刚才的那些话。
在前面开车的韩漠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米娅的声音:“姐夫,麻烦你帮我们找最好的律师,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另外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上警方,我想见见岩。”
“我去安排。”韩漠看着米娅如此,心中不忍,几次想说什么,最后都吞了回去,关萼也是如此,耷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米娅到了家,米利感到奇怪,“娅娅,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有桑岩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你妈刚做好午饭等着他回来拿,然后送到你公司去呢。”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是我让他不要回来拿的,爸,我不说了,我要上楼躺一会儿。”米娅不敢把噩耗告诉养父母。
一听说女儿不舒服,米利赶紧拄着拐杖到厨房去叫米妈妈:“你赶紧去看看娅娅,她说不舒服。”
米妈妈一听也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到楼上卧室去,却见女儿睡得正沉,轻轻摸了摸额头没发现米娅发烧,遂放心走了。
米娅慢慢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眼泪无声无息的自眼角滑了出来,双手轻按在肚子上,等等,怎么办,爸爸被抓了,妈妈好担心爸爸,怎么办……妈妈好害怕爸爸不在,妈妈好害怕……
度日如年的过了一天,米娅还是没等来韩漠的消息,她打电话去询问,韩漠说在法院宣判前禁止一切探视。
无奈之下,她想到了秦滔,赶紧给秦滔挂了一个电话,政府高官办事效率就是不一样,不到两个小时秦滔打电话来告诉她已经安排了准确的探视时间。
见到秦桑岩是在三天后,米娅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人,穿着囚犯服,头发长了,冒出了很多胡茬,脸色也不好,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只有在看到她时瞬间炯炯有神。
“岩。”一见面,米娅就迫不及待隔着桌子拉住他的手,可她最先触及的却是他手上冰冷的手铐。
“抓紧时间。”韩漠和关萼也来了,说完这句就出去了。
望着眼前憔悴的秦桑岩,米娅刹那间眼泪滂沱如雨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秦桑岩移动双唇,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等等等的到来,更或许我看不到等等了,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她哭的更凶了,“我需要你,等等也需要你,你会没事的,我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定会为你申辩,你会没事的……人不是你杀的,你顶多会被判过失杀人罪……”
“娅娅,接受现实。”秦桑岩的声音带着一丝紧意,握的她的手有些疼,“人是我杀的,我有罪!”
米娅震惊的看着他,他不是说他是过失杀人吗?
为什么突然又改口?
“娅娅,你听我说。”他的手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嗓音低而重:“把等等养大,把他(她)抚养成人,好好教育他(她)。如果你遇到合适的男人就改嫁,我希望你幸福,不希望你这辈子一个人过,那样对你不公平。”
“你在说什么?”米娅完全弄不懂此时听到的,他这是打算认罪吗?为什么?
他明明说过他不是凶手,为什么现在又要揽到自己头上?
他在顾忌什么?
顾忌谁?
“娅娅。”他舔了舔唇,面容上尽是正色之意,摩挲着她的手背,一字一顿的继续说:“我爱你,娅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弃了我们的承诺,不能陪你到老……”
“我不要听这些。”米娅完全不能接受他说的这些匪夷所思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明明没杀人,为什么要承担这个罪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负责任,我怎么办,等等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替谁顶罪?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为什么你宁可牺牲我和等等,也要替凶手隐瞒?在你心里是不是我和等等永远是你可有可无的选择?”
她一连串的提问和指责让他无言以对,痛苦般揉脸,挣扎半刻缓缓说:“娅娅,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我爱等等,我没有一刻不想出去,没有一刻不想回到你身边。在这里我的煎熬不比你少,死,我不怕,我怕你和等等将来怎么办,我怕你们母子过不好,我怕有人欺负你们,我怕等等长大了受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些我想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有我的理由,我有的出发点,是我太自私……”
米娅心疼的拉住他的手,摸着他瘦削的脸庞:“岩,我求你了,有些忙可以帮,有些忙不可以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替那个人隐瞒,有一就有二,说不定那个人还会继续杀人,你顶得了一次,你能顶第二次吗?你有几条命可以顶?”
秦桑岩垂眸,把她的手放在唇前亲吻,然后把脸埋在她掌心,过了半晌,她以为他想通了,他却抬头对她说:“去把我姐和姐夫叫进来,我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满心失望,又束手无策,米娅站起来出去叫关萼夫妇,等候室里关萼靠在韩漠肩上抽泣着,嘴里呢喃着什么,韩漠拍着妻子的肩安慰。
“姐,姐夫,岩要见你们。”米娅擦了擦脸上的泪,走过去轻声说。
听到弟弟要见自己,关萼急急忙忙站起来,韩漠拉住妻子:“慢点,不要着急,时间还有的是。”
米娅本来想跟进去,但是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她悲从心来,眼泪掉的更凶了,双腿虚软不禁往身后的沙发呆坐下去。
不知道秦桑岩和关萼夫妇说了什么,关萼出来的时候也是泣不成声,几乎走不动路,硬靠韩漠扶着。
“时间到了。”这时候有狱警进来,关上了进去的门,米娅看着那扇铁门上了锁,感觉整个世界崩塌了。
回去的路上韩漠开车,车后面的两个女人已经止住了哭泣,却各自呆呆的想着心事,韩漠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脑海里突然冒上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米娅这几天对养父母慌称秦桑岩出差了,但今天回家的时候米利正在看新闻,电视里播的正是秦桑岩被捕的消息。
“娅娅。”米利调了台,米妈妈也紧张的走过来:“你是不是去看桑岩了?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米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摇了摇头,扭身上楼梯。
望着女儿幽灵一样的身影,凝重和担忧全写在米利夫妇脸上,焦心的是他们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看着。
第二天米妈妈轻手轻脚进了女儿房间,发现女儿的眼睛都哭肿了,肯定昨晚一夜没睡,她看了心疼,拧了热毛巾过来:“娅娅,你怀着孕,要保重身体,你这样的情绪对孩子很不好,万一孩子再出点什么意外这可怎么办才好。”
米娅默默擦脸,声音嘶哑的开口:“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