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再醒来,已近傍晚,身体还是难受,骨头像被拆过了瘫在那儿就不想动,耳朵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及手指敲击键盘的轻微响声。
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躺着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发着呆,很舒服,很安逸的感觉。
以往的每天醒来都是被闹钟闹醒的,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在其位就得谋其职,处在程氏董事长的位置上令她没有安全感,太需要知识来武装,她晚上下班回家吃完饭就埋在书房里,不是看资料就是看书或是看视频学习,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秦桑岩还坐在电脑前,眼眸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眉头皱的很深,像一道深深的鸿沟,继而去拨电话,讲的很低,但从语气中听的出来他在呵斥属下。
躺久了也难受,米娅有点内急,她动了动身子准备去下洗手间,然后回家,这里怎么说是别人家,她住了一天一夜再住下去也说不过去。
她移动的声音引来他的注意,秦桑岩一面看她进了洗手间,一面更压低声音匆匆结束通话。
洗手的时候头重脚轻,米娅趴在水池上喘了口气,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有些糟糕,因为发烧的原因,流了汗,身上沾乎乎的像涂了油,头发油湿的贴在头皮上,很难看。
她很想洗个澡,一刻也等不了,看看陌生的洗手间,又不太方便,正在此时,洗手间外传来声音:“衣架上有干净的衣服,你可以洗个澡。”
一转头真的瞧见衣架上有一整套崭新的女式连衣裙,米娅没再矫情,打开热水器洗起来。
痛痛快快洗完澡,头疼发烧好象也减轻了,米娅走出去见空气中又飘了香味出来,秦桑岩做了两碗面条,搁在餐桌上,很漂亮的7寸日式陶瓷拉面碗,里面的汤底也是清亮,上面洒着葱绿的小蒜花,每人碗上扣着一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很普通的家常面,却诱人食欲。
“洗好了?”秦桑岩像是事先经过她知会似的,说道:“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
米娅自知感冒还未好,懒的去掩饰什么,点点头坐下认真吃面,秦桑岩拿了瓶醋给她,她吃面有放醋的习惯,也没说什么,接下了。
气氛有轻微的尴尬,米娅不说话,秦桑岩就更不吱声,室内只有两个人吸面的声音,他做的是雪菜肉丝面,雪菜的味道挺熟悉的。
看她盯着面上的雪菜愣神,秦桑岩解释说:“雪菜是你母亲送给我的。”
难怪熟悉,这是妈妈的味道,米娅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吃面,突然想起妈妈还在医院,得去接妈妈出院。
他又准确无误的说道:“阿姨我接回去了。”
“早上?”她稍愣。
“嗯,医生观察了一夜,说可以出院了,我去完警察局就顺便把她的手续办了,送到家。”
米娅深深看他一眼,“谢谢。”
他轻描淡写的回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米娅收回目光,如果没记错,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说这几个字,上一次是她发现十艳的合同他帮了忙。
吃完了,秦桑岩给她倒水,她抽走空水杯:“我自己来。”
“如果你不想马上睡觉,试试这个中药成分的感冒药。”秦桑岩翻出一盒新药。
中药比西药要好,她没反对,吃完药,他已拿起车钥匙,手里递上她的包,两人在路上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家楼下。
她下车前想着他照顾了自己一天一夜,怎么着也不能一声不吭,解开安全带朝他笑笑:“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怎么听不出这是客气话,摇头。
她摇了摇手:“再见!”
“嗯。”他点点头,一手搁在方向盘上,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视线盯着她进楼这才拨转方向盘,调了个头,踩下油门开走了。
秦桑岩静静的开着车,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发烧而腮红的安静睡颜,看上去可爱又可怜,像个要人呵护的婴儿,当时他忍不住想亲上去,犹豫再三克才制住。他怕吓走她,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再破坏掉恐怕再难补回。
有她在的地方,他专注不了,频频走神,拿回家做的工作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二,与平日里的高效率相比低了许多。
心里是满足的,她睡在他的床上,他的沙发上,没有吵闹,没有翻脸走人,肯乖乖的吞下他买的药,喝他熬的粥,吃他做的面条,有这些就足够了。
奢望只会让自己变的贪心,他要保有的是现在,有了现在才有将来。
淡淡的路灯透过车窗投在他面孔上,他垂眸,长长的睫毛没有掩盖掉他眼里柔和的情绪。
回到家的米娅倒不这么想,自从在他公寓醒来内心深处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很淡,却让人无法忽视,像雾怎么拨都拨不开。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和他过于亲近,他们毕竟离婚了,前夫与前妻的关系,像这两天一样吃住在一起是不对的,是有问题的,她不会让自己再傻一次。
米妈妈安然无恙,一见米娅回来追问阅阅的下落,米娅摇头,米妈妈就和米爸爸在外面叹气哭个不停,躺在里屋的米娅头就更疼了。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阅阅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最最怀疑的还是程珞,翻出傅楚菲的手机,拨过去停机了。
正欲拨第二遍,手机里薛璟誉的电话跳进来。
“娅儿,在忙什么?”
两人差不多每晚还通电话,却不如从前说的多,往往只聊几句,米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对他冷淡,以前接到他电话她总是能说很多,把身边发生的事情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通通说给他听。
现在她的喉咙每每好象堵住了,说不出来。
“没什么,我在养父母这儿。”
“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张了张唇,仍无法把阅阅失踪的消息告诉他:“我有点感冒,早早关机上床睡觉了。”
“感冒?大热天的怎么会感冒?一定很难受,要不要我请假过去看看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拒绝的声音有些急:“不要了,你工作也挺忙的,我就是个小感冒,我在养父母这儿,他们把我照顾的挺好的。”
薛璟誉分明察觉到了什么:“娅儿,你是不是还以为钱氏的命案是我所为?是我的指使?”
“没有。”她翻了个身,声音有些不清。
“今天的报纸看了吗?警方已经结案,我是清白的。吕贵是畏罪自杀,没有人指使。如果你还不信,可以直接问警方,我也可以找时间陪你一起去。”
警方已经结案了?米娅换了只手拿手机,爬起来去打开电脑,料不到在她感冒的这一天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台台式电脑是以前她上学时父母给买的,已经老了,开机严重缓慢。
米娅拿着手机没说话等着开机,薛璟誉以为她不想说,叹了口气,“娅儿,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伪君子?”
“我没这样想过,你不要瞎猜好吗?”米娅安抚着他的情绪,“我家电脑有点慢,我在等开机。”
薛璟誉再好的脾气也以为她在找借口,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电脑缓慢的运转着,米娅盯着屏幕有些愣神,她应该再打过去的,可是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她担心再惹他多想。
主机发出呜呜的噪音,总算屏幕跳到了桌面,她开了网络,找到了关于钱氏命案的新闻,警方今天下午召开的新闻会,向全市市民公布命案的进展,业主死亡是周瑞所为,吕贵是指使者,后潜逃过程中受不了心理压力畏罪自杀,案子自此了结。
结果几乎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什么改变,米娅盯着一行行字很久没有动过,半晌她关了电脑,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睡过去。
S市的米娅安静睡过去,远在北京的薛家却是轩然大波,薛家早有耳闻薛璟誉交的女朋友在S市,程池葬礼那天记者就把薛璟誉和米娅拍了个正着,标题就是程氏千金神秘男友现身。事后薛璟誉动用关系把这条新闻截下来了,但这事还是没能瞒过薛老夫人的耳朵,一开始薛老夫人还挺高兴,薛璟誉是薛家的独苗,这么多年不肯交女朋友,这次偷偷摸摸的,说明有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