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开,去倒水,身后传来他起身的声音,司徒政却并没有出去买早餐,而是静静走过来,弯腰倒水的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背后逡巡,转过头去,他的视线里隐藏着什么,她没来得及看清,他就敛下双眸:“娅娅,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还恨我吗?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后来的一系列悲剧几乎是我当初一手造成的。”
“我不恨你。”看着他唇边的笑转为苦涩,她于心不忍,又不得不说,“也许你会想我每次讽刺你是因为我在乎你,在乎你曾经害过我,但是我今天真的要无比真心的告诉你,我不恨你,早就不恨了。”
盯着她手中的马克杯,他笑,笑的苦:“我给了你那么多伤害,你却不恨我,因为你眼中和心中从来没有过我,是不是?”
米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说出口,她明白不说的话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有希翼,点了点头:“是。”
“是什么?是不恨我,还是你心中从来没有过我。”司徒政执意要问个明白。
“是我心里从来没有过你。”
“就算我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一直想转换角色,把伤害者转变成保护者,我也没可能走进你心里是不是?”
“是。”
“……娅娅,你很残忍。”
他说,她残忍?
残忍就残忍吧,米娅扯起嘴角,“司徒政,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有更适合的人,起码那个人不是我。”
“谁?白绵绵?”司徒政笑了下,“你心里没我,却要把我像礼物一样随便送人?”
“我没这样想过。”米娅否认,“司徒政,我是说真的,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像白绵绵那样爱你,她爱了你多少年,你应该知道,她为了你做了多少傻事,你也应该知道。你没有真正了解过白绵绵,你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可爱,多么率真,多么招人喜欢的女孩,只要你肯花时间,我相信你会转变你的态度和想法,真的。”
“那我呢?”司徒政逼近她,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不看看我,我爱了你多少年你应该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也应该看到,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这不一样。”米娅头疼,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眼前将要失控的男人,“我是真心实意为你好,与其你死守着一个不可能,痛苦难受,不如去接触一个可能,你会发现其实这个可能比不可能更好,它令你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鸟语花香,是另一番新天地。”
司徒政比她想象中要固执,双手握住她的肩:“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的可能就是你,不可能就是白绵绵。”
“你何必这样。”米娅真的是无语了,她用大拇指按住太阳穴,斟酌了一下语气:“我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我以后会和他结婚,绝不可能是你,司徒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妹妹……”
“什么妹妹?你不是我妹妹。”司徒政打断,不承认这层关系。
米娅摇头:“我是南宫音的妹妹,南宫音是你的继母,那我是你的长辈,你觉得就算我和你在一起,你的家人同意吗?你的家庭接纳吗?所有人只会说你乱/伦,还有你外公,我想他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司徒政失探的低吼:“没有血缘关系,算不得乱/伦!”
“这里不是国外,这是中国,中国人讲究辈分,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他不说话,只紧紧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她轻轻拉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给自己留条退路行吗?你背我到医院,一路上我看明白了,你是真心对我,我为我一直以来的冷言冷语道歉,我也怀着十二万分的真诚告诉你,放手吧,其实放手没你想象那么难。当初我和秦桑岩的婚姻,我死守了三年,我和你一样抱着在一颗树上吊死的决心,结果我过了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些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你是第一个。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司徒政低眉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在他面前讲自己的婚姻,米娅吸了口气接下去说:“我以为我忍着就能守住我的幸福,虽然我嘴上说是为了阅阅的抚养权,事实上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放弃。最后,当那些绯闻在外面传的铺天盖地,连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不断在我耳边提起的时候,我知道我逃不了了,我必须面对。是我主动提出的离婚,当说出的那一瞬间,我发现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就像打开了长期套在我身体上的枷锁,整个人无比快乐。”说到这里,她放下马克杯,仔细的看着他,“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有时候放手,比紧紧抓牢,其实什么也没抓住更幸福,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试?我试的还少吗?这三年来我和你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难数的过来,你以为我不想忘?我忘不了。”他揪住自己的头发,话语中满溢着懊恼与颓废,“这是一个死结,你明白吗?一个大死结。”
“死结解不开,就剪断,剪不断就砍断,砍不断就用火烧,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分不开的。”
司徒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是看着她,紧紧的盯着,眼睛越来越红:“你比我想象中要冷血。”
她虚弱的笑着,冰冷的回答:“是,我冷血,如果我不冷血,我如今还活在和秦桑岩的婚姻中,我还在忍受着丈夫的出轨,小三的存在,我会变的自怨自艾,像个怨妇,蓬头垢面,成天像个祥林嫂,见人就吐苦水,恨不得所有人都来同情我,躲在别人背后去唾骂小三,却不敢大大方方,理直气壮的去找丈夫提离婚,我会背着一个虚有的头衔过一辈子。你觉得那样才是不冷血吗?才是我要做的吗?”
司徒政终于沉默,他头脑已经一片空白,听见自己的声音和她的话在耳朵里像叠音在重放,他不知道要听哪个的,已经住在他心底五年多的爱要连根拔起,该有多痛,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快疯又未疯的人,要么疯的彻底,要么就彻底冷静,选择哪一个他一时做不出判断。
司徒政突然间嗤笑,转身疾步离开。
不知道他是想通了,还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米娅眨了眨眼,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来。
出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八点,她打了车回到酒店,郭秘书正焦急的等在大厅:“程小姐,您去了哪儿,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找不到您,还记得吗,九点半您和十艳集团的胡素有个约。”
“我记的,详细的一会再跟你说。”米娅往总统套房走,洗了个澡,换了身连衣裙,精心化了一个淡妆,抹上唇膏,让没有血色的嘴唇变的饱/满粉嫩,再扫上腮红,令自己看上去气色绝佳,精神奕奕。
郭秘书看到米娅出来,不由眼前一亮,米娅知道自己之前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此时与之反差太大。
“我昨晚住院了,手机落在你那儿,没办法取的联系,我的住院费用是秦桑岩付的,你一会记的去与他的秘书接触一下,把钱划过去。”米娅赶时间,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秘书。
出去的时候一辆劳斯莱斯停的面前,米娅疑惑的侧头,郭秘书忙解释:“这是酒店专门配给贵宾住客的,昨天调动不及时,没有配给您,从今天起他们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想不到住在这儿还有这样的待遇,父亲真的会享受,看来她再一次沾了他的光,米娅抿抿唇,钻进司机打开的车门内。
准时抵达码头,这是米娅第二次接触大海,第一次约是五六年前,和司徒政那一次,那不是一个好的回忆,所以她马上掐断,整理好自己向停在岸边的豪华快艇走去,登上甲板,就看到一个男人架着副白色太阳镜,白色衬衫sao包的只扣半边扣子,衣摆在海风中就随风鼓起来,像韩剧里的明星,露出结实的好身材。
男人倒像认识她,远远的望见她走上来,扬了扬手,弯出一抹笑:“程小姐。”
米娅没说话,走过去才迟疑着猜测:“你是胡鼎尚,十艳的董事长?”
“没错,是我,不过能不能麻烦程小姐不要把名字念错。”胡鼎尚满脸正经。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心里念了两遍才笑了,胡鼎尚,胡顶上,胡乱顶上……他父母怎么会给他起这个名字。
见米娅唇边漾起笑,耍宝成功的胡鼎尚一手叉腰,一手伸过来,道:“欢迎到我的游艇,你是最准时的一个。”
米娅也伸出手,握完手她问:“胡总还没来?”
“我姐本来早出门了,不过刚才她打来电话要晚半个小时。”胡鼎尚对胡素的晚来似乎也有点皱眉,抬腕看看表后,揶揄的说:“不过我怀疑一会她会带个男人过来,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着想,我就勉为其难等她半小时好了。”
眼前的男人大约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已经是十艳的董事长,米娅不由想起了程珞,如果程珞还活着,哪容得了他人的窥视,也用不着她仓促上阵,应付一堆麻烦事,程珞几下就能搞定。
胡素晚来也是好事,米娅能猜到与胡素结伴而来的男人会是谁,秦桑岩。
昨天的打赌她还记忆犹新,看来他是打算从胡素下手,那么她也不能处于被动局面,胡素那儿是不可能了,胡鼎尚是董事长,拍板的事他说了更管用,因此她只要争取到他的首肯,那三千万美金的股份还不手到擒来。
“站在这儿也无聊,程小姐要不要进去喝一杯?”胡鼎尚邀请她进船舱,米娅欣然前往。
胡鼎尚倒了两杯威士忌,递了一杯给米娅:“程氏这次真的只打算投几千美金在十艳上?”
米娅猜不准他是随口一问呢,还是别有深意的试探,呷了一小口威士忌道:“我和你们的代表已经讲的很清楚,听说今天会给我答复,莫非是由胡董亲口传达?”
胡鼎尚咧嘴一笑:“程小姐多想了,我不过是好奇,这次公开招股完全由我姐姐负责,我不参与。”
“你不是董事长吗?”米娅不信,胡素的能力摆在那儿,胡鼎尚这么年轻坐的位置比胡素还高,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我和我姐姐早有分工,她负责的项目我绝不插手,我负责的项目她绝不过问。”胡鼎尚摇着手里的杯子,威士忌喝完了,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咯嗒的声音,一如米娅此时心中的声音。
看胡鼎尚说的如此真切,米娅心中一紧,这么说真正拍板的是胡素,该死,秦桑岩肯定早知道这个内幕消息,抢在她前头和胡素套近乎。
胡素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做风强硬,公私分明,她不信胡素会私心的一面倒向赫赛,要知道程氏开出的价格远高于其它同行,这是程氏的优势,胡素若是假公济私,岂不是落人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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