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感慨完毕,灰皮大兵们从茅草房里也把死尸一具一具的拖出来了。
死尸虽死,但形象可辨,气质尚存,一瞧就是挨千刀的死强盗。凶悍的强盗们死成了一小座尸山,仨姑子却还活得全须全尾,这无需司令的慧眼,是个人都能瞧出大问题来。
于是灰皮大兵们兵分三路,一路用步枪指着仨姑子,一路检查那一堆土匪尸首,另一路则是房内房外的搜查,想要找些蛛丝马迹出来——搜查的时候还出了点岔子,大兵们的火把举得太高,险些把房子烧了。
仨姑子此刻全没话讲,明石本来觉得自己很有主意,然而细细一想,发现那些主意全是扯淡。此一时彼一时,他在明朝可以强行成神,在朱植和朱棣之间故弄玄虚的混饭吃;可是如今到了民国,凭着他这个德行,此刻若说自己是个神,恐怕面前这位司令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他刚想到司令,司令就又开口说话了:“看不出来啊,你们三个功夫不浅,竟然能抢在本司令头里,替本司令把匪剿了。”
明石听出司令语气不善,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们……”
司令又问:“给本司令讲讲,你们练的这叫什么功夫啊?”
千目忽然隔着明石一指大吉:“不干我们的事,都是她杀的!”
司令立刻转向了大吉,饶有兴致的一点头:“哟吼!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大吉不看千目,也不看明石,略一犹豫过后,她一点头。
司令抬手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这回从士兵手中接过马灯,俯身凑近了细瞧大吉:“你……真是个女的?”
大吉仰起脸,又扬手一挡刺眼的灯光:“你看呢?”
司令干笑了一声:“我听说,峨眉山上下来了几个女侠,什么人都能杀,没个十万二十万,根本请不动她们。难不成,你也是从峨眉山上下来的?”
大吉看着司令的眼睛:“峨眉山?没听说过。”
“那你总得有个来历啊?”
大吉很细致的审视了司令的喉结,发现这司令倒是个干净人儿,脖子洗得挺白挺嫩,一说话喉结上下乱窜,逗得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碎骨头嚼出个响儿。
“没有来历。”她盯着司令,心不在焉的回答。
司令并不知道大吉正盘算着把自己的喉结当脆骨嚼了,只是被大吉的黑眼珠子盯得不大自在。于是调转方向又仔细瞧了瞧明石。这男扮女装的,果然是没什么女人味道,司令直接就又奔着千目去了。千目当即把头一低,心想自己长得这么可爱,可千万别让坏人看上了才好。
然而,遗憾得很,司令并没有看上千目——天黑,千目又蹲得缩肩弓背成为一小团,司令以为她是个发育未足的小丫头片子,根本没拿她当个人来看待。
“来人!”司令起身后退一步,下了命令:“把这仨姑子给我押走!”
士兵领命上前,明石见状,只好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结果向前刚走了两步,他那藏在裤裆里的玉佩就顺着裤管滑出去了。士兵眼疾手快,捡起来就跑向了前方:“报告司令,高个儿姑子身上藏了这么个东西!”
司令接过玉佩瞧了瞧,又仔细的摸了摸,并且还送到鼻端嗅了嗅,末了把它往兜里一揣,回头又对着三位姑子“哧”的笑了一声。
三位姑子在夜色中低着头,都没反应。
这一行人穿林下山,下了山又遇到了一片修罗场,原来这位司令今日剿匪,是采用了个“调虎离山”的法子,故意设计诱出了土匪的主力,在山下将其歼灭;而司令本人既想在名义上独揽大功,又不想太冒危险,所以在确定了匪巢里不剩几个人之后,这才御驾亲征,带着一队精兵上了山来。如今他是安然无恙的下山了,山下的土匪也被伏兵打了个七死八伤、血流成河。本来这山脚还有个小村庄的,村里的人见势不妙,凡是两只脚还能活动的,便都逃之夭夭,空下来的房屋,就成了这位司令的临时军营。
那司令剿匪大捷,心中得意,姑且不提。只说明石三人被士兵送进了一间空屋子里,这屋子不干不净的,但是砌了一铺顺山大炕,千目见了,立刻就脱鞋爬了上去,又把两只脚上的布袜子脱了,伸进一堆棉絮一样的被窝里暖脚。脚趾头很得意的动来动去,她旁观着明石和大吉算总账。
明石气糊涂了,雄赳赳的站在大吉面前,要将大吉批判一番。大吉在屋角中找到了水缸,把头伸进缸里,她呼噜噜的痛饮了一气,又顺带着撩水洗了把脸。水淋淋的抬起头,她见明石像个毛头疯子似的,还在怒气勃勃的追着自己聒噪,便也不听他那聒噪的内容,直接对着他那个披头散发的毛头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抽得十分清脆,登时就把明石抽哑巴了。千目一见明石受了欺负,登时窜起来站到炕沿,伸出双手一亮大眼睛:“食人魔,你给我去死——”
话没说完,大吉躲着她的眼睛垂头上前,攥住她的小细腿向上一掀,千目“嗷”的一声,当场在硬炕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在房内溜达了一圈,忽然从炕头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了一把剪刀,她重新走回了明石面前。
明石到了这时,还是死鸭子嘴硬:“你干什么?你还想行凶不成?”
大吉一言不发,兜裆一脚,踢得明石哭叫一声,登时捂着下身跪倒在地。大吉趁机揪起他的乱发,嚓嚓嚓的下了剪子。三下两下的,她把明石的脑袋修剪成了那位司令的模样,又因为她的确是聪明,所以剪得有模有样,简直可以直接梳成小分头。
“还是这样比较好。”她把剪子向后一掷,剪刀滴溜溜的掠过千目耳朵,很准确的落回了针线笸箩里:“我看这里的男人都是剪了头发的,你也入乡随俗吧!”
明石跪在大吉脚下,半晌不言语,于是大吉把他搀起来扶到炕边坐了,又扯开他的裤子向内看了看:“没坏,别装了。”
明石慢慢的蜷缩双腿蠕动上炕,翻身一滚到了炕里,他闷声闷气的说话:“无所谓,能撒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