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日,温子玉果然只身夜闯秦姽婳外祖父亓同山府。
亓同山的祖父,早年是一代武将,功勋显著。功高震主,圣上猜疑,奸人陷害,最终落得家道中落。至亓同山这一代,家族里面已经没有能承担兴家旺族重担的晚辈。这样看来,秦夫人能嫁给秦将军,已是高攀。
“公子找谁?”看门家丁见来者不善,赶紧拦住。
“我找秦姽婳!”温子玉气势汹汹吼道。
“天色已晚,小姐估计已经歇下了,公子明日再来吧。”家丁规劝道。
“不行!本公子就要现在找他。”温子玉越过家丁,就要进去。
家丁快步挡在他身前:“那小人这就进去禀报,公子稍等!”
“等你给她通风报信吗!”温子玉斜视家丁一眼,直接闯了进去。
“秦姽婳,你给我出来!”温子玉进院大声喊道,迎面碰上刚出来的周青汝:“青汝,你怎么在这?”又想到自己脸上的淤青,侧脸说道:“你是要回去吧?得快些了,夜路不好走啊。”
借着廊檐的微光,周青汝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掩唇偷笑:“我是特地来接你的!姽婳在院子里呢,你随我来吧!”
温子玉跟着周青汝来到一座偏院,一眼便看到秦姽婳坐在园中的青石圆台旁,悠闲喝着茶,台上摆了三盏茶水,和一座烛台。
温子玉站在阴暗的花丛旁,怕靠近了,被她们看清自己的狼狈模样。
“秦姽婳,你竟然敢偷袭我?”温子玉咬牙。
“竟然这会才猜到是我,青汝真是高看你了。”秦姽婳并不否认。
“我一早便知道是你了。”温子玉想上前一雪前耻,又踟蹰退了几步。
“那怎么现在才来?我们……”秦姽婳看了眼周青汝,改口道:“我可是等了你一天了!”
白天来,让大家都看见他脸上的伤,他还有脸在扬州混吗!
“这你别管!总之,你今天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怎么,难道你还要打回来不成!”秦姽婳嘲讽的表情,在摇曳的烛火下若隐若现。
“你……”打女人和被女人打一样丢人,他已经丢过一次了,以后谁还敢说女人是弱势群体,他定要同那人拼命。
这年头,行凶的永远要比挨打的嚣张,温子玉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周青汝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是没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温公子……”
“喊我子玉就好。”温子玉温柔的打断她的话。
周青汝白眼,没办法,谁让她们现在理亏:“那个……温子玉,秦姽婳她是无心的,你就高抬贵手……”
“无心!青汝,你不要别她蒙蔽了。她昨日让那个小乞丐把我骗到深巷里,说你有要是找我,然后就……”后面的话,温子玉实在说不出口,只有一腔怒火,想发却发不出来。
“我昨日确实在春水巷,也不能算骗……”周青汝解释。
“那她……那个……你也一直都在?”温子玉感觉一盆凉水突然浇熄了那满腔的怒火。
周青汝轻轻点头,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自己也参与了这场群殴事件,哪怕只是轻轻踹了两脚,“之前你也用马鞭抽过姽婳,现在她也报复回去了,你们也算是两清了,不如举杯言和……”周青汝从青石台上取了一盏茶,递给他。
温子玉看到她手心还隐现出淡淡的长痕,正是那日他用马鞭所伤,心也柔软了几分:“那便听青汝的,今日且饶了她。”接过茶水,一口饮下,又狡黠的看着周青汝说道:“今后,若我有事相求,想必青汝念在今日的情分,断然不会拒绝吧!”
“想美事呢!打你的人是我,以后你若是皮再痒,尽管来寻我。免开尊口,本小姐一定有求必应。”秦姽婳一把将周青汝护在身后,一脸警告。
“你……若不是看在青汝的面上,我……”实话说,温子玉并不是那种会干伤天害理事情的恶人,还真没办法对付这种刁蛮小姐,“我记着你今日说过的话!”
“子玉大度,青汝再次谢过!”周青汝行礼,是送客的意思。
温子玉就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子玉”,喊得没有半点脾气。憨声笑着,便告辞了。
“还好来的只是温子玉一个人,看来是我多虑了。”温子玉走后,周青汝长吁了口气。
“还有谁要来?”秦姽婳一脸呆萌看着她。
“算了,没有谁。”周青汝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不想多说什么,便转了话题,“别忘了,你还差人家一个承诺。”
“我还怕他不成,他若还想讨打,就尽管过来。”秦姽婳过完嘴瘾,又一本正经看着她,说道:“我们下月月初便要回长安了,他还能追到长安来寻我不成。你就不一样了,周家久居扬州,周大人又在温刺史收下当差,你的一个承诺关乎整个家族,比我严重许多。”
周青汝一时怔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秦姽婳是个任性妄为,做事全然不计后果的大小姐脾气,没想到她的心思却如此细密长远。同时,也很感动,她能替自己思量得这么细致,百感交集,却只能打趣一句:“他若是追去长安,让你以身相许,看你怎么收拾!”
“他若是嫌命长的话,我不介意成全他!”秦姽婳想到温子玉穿的花里胡哨的模样,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
她们都深知官家儿女,大多心细谋深。
少女的打闹,随性的张扬,只不过是卸下伪装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