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我们好好谈谈?”周青汝拉住秦姽婳身前的缰绳。
“别喊我名字,我们并不相熟,也没什么好谈的。”秦姽婳一脸冷漠。
“还真是忘恩负义!”周青汝实在生气,“我手上的烫伤未痊愈,就请求秦夫人解除了你的禁足,这些时日无论你怎么蛮横无礼,使小脾气,我但凡能忍让都忍让了,你却好歹不分,对我百般挑剔,究竟是为何?”
“你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哥存的什么心思。你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温顺恭让的模样,多看两眼,我都觉着恶心。”秦姽婳说完,夺过缰绳,向竹林伸出奔去。
周青汝被她说的又羞又恼,从小到大,父母兄长都不曾对她大声呵斥过,旁人更是对她盛赞有嘉,何时被人用这样言语羞辱过,决计今日是不打算忍了。扬鞭策马,也入了竹林。
周珩和秦浔二人聊得正酣,回头已看不到自家妹妹的身影,只有稀疏的竹叶,在风中作响。
周青汝身上有异于常人的两大天赋,一是记忆力惊人,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一是毅力顽强,只要是她想学的,她想做的,必然得成。就说马术,短短练习数月,已经比年长数岁的男子还强,此男子正是她兄长,周珩!
周青汝在出竹林的湖边,用马身将秦姽婳截住,“你自知赛不过我,何必徒劳。”
“赛不过又如何,只要能远离你,即使欢愉片刻,我也是开心的。”秦姽婳欲掉头离开,周青汝却寸步不让。
“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我之前听秦公子说,‘自家小妹最是心善,行路遇过的乞儿,没有不受其帮扶的。’如此心善之人,自然不会对旁人恶语相向。你细想,我可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为何连旁人都能得到公正待遇,而我却不行?”周青汝询问,漆黑的双眸盛满了委屈。
秦姽婳回想她们认识之后的各种事情,除了上元节那夜的争锋相对,周青汝确实待她不错,甚至说是袒护。后来她也知道她非得夺那簪子,也是为了赠与母亲,与她的孝心别无二致。可她越是对自己好,自己对她便越是厌恶,她还不知是嫉妒作祟,直觉自己品德欠失,顿生羞愧。
秦姽婳只想让自己逃离这尴尬的境地,抬脚就着厚重的铁蹄向周青汝的马肚子踢去,白马吃痛,上身腾起,周青汝来不及抓紧缰绳,立刻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幸亏摔下时,周青汝急转翻身,双手撑地,才没伤到骨头。只是手掌和膝盖都有擦伤,左边脸颊也渗着细密的血珠。
秦姽婳心知自己又闯祸了,赶紧下马,正打算伸手去扶她起身,没想到却别人捷足先登。
“你没事吧?”说话的正是扬州刺史温韬的独子,温子玉。温子玉伸手去扶,却别周青汝侧身撇过。
“你怎么在这里?”周青汝自己站了起来。
“是她伤的你?”温子玉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听说她今日来踏青,自己特意赶来巧遇的,没想到刚到,就看到她坠马的这一幕。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周青汝十分清楚温子玉是个不怕惹事的主。
“是我伤的又如何?”秦姽婳不想再因一点小恩小惠便授人以柄。
“什么小姐脾气,出手伤人还理直气壮,今天我非替青汝出口恶气。”周青汝瞠目,你自己想惹事不要打着我的名号啊。
“就凭你!”秦姽婳轻蔑嗤笑,扬鞭就要抽他。
温子玉从小捉鱼摸虾,不学无术,学啥啥不会,打架第一名,几番较量,秦姽婳半点好处没讨得,竟还一时失神让他夺了马鞭。
“天道好轮回啊。”温子玉拿着鞭子,还秦姽婳一脸嗤笑。
“你……你敢?”秦姽婳失了鞭子,底气全无。
“温子玉,适可而止。”周青汝知道,再打下去秦姽婳要吃大亏的,只能上前劝架。
“她把你害成这样,我抽她几鞭子不为过吧。”温子玉说着举起鞭子,朝秦姽婳抽了过去。
周青汝见鞭子马上就要抽到秦姽婳的脸上,看这力道,非破相不可,顾不得许多,便伸手硬是握住了抽来的鞭子,手掌的是血顺着鞭子留了下来。
秦姽婳见温子玉动真格了,吓得愣住。直到看到鞭子上的血,才回神,纵身跳进了不远处的湖水里,竟忘了自己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想喊救命,鼻腔内却都被水注满,发不出声音。
周青汝瞪了眼温子玉,也迅速跳进了水里,游到秦姽婳身旁。
秦姽婳紧紧抱住她的脖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周青汝也被她拖着呛了几口湖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带着她游回岸上。
只见岸上的温子玉赶紧将马鞭抛到她们跟前,周青汝一手紧紧捂住马鞭,一手紧紧环住秦姽婳,不让她掉入水里。温子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拖回了岸上。
秦姽婳双手颤抖着,不是是冻得还是吓得,却不曾从她脖颈处取下。
周青汝用湿透了的袖子帮她把脸上的水渍污渍擦净,只听说道:“周青汝,你是为了我哥,才救的我吗?”声音也问问发颤。
“你傻啊,我还不至于为了你哥搭上自己的性命!”周青汝觉得好气又好笑。
“那你……这么不顾性命,是……为了……我?”秦姽婳紧盯着她的脸。
“你傻啊,我自幼长于水乡,救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怎么会有性命之忧。”秦姽婳被数落了两次竟然都没有发作,周青汝还真是挺吃惊的。
旁边温子玉一脸鄙夷,心叹:果然巧舌如簧。
周珩与秦浔赶到时,看见自己妹妹的狼狈模样,像是苦笑。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周珩盯着周青汝,等看见她脸上手上的血迹,目光阴晴难辨。
“骑马时没看到前方有湖。”周青汝心虚回答。
“所以,你们掉湖里去了,马儿没有?”周珩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看着瑟瑟发抖的良心,也不忍心继续追问了,同秦浔各自领着自己的妹妹,各回各家了。
秦浔离开前细细打量着温子玉,眼神内外,尽是警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