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里面请吧。”林亭壁起身，伸手朝着澹台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紧接着自己也跟了进去，谁知道却被宋碧华一手拉住袖子。
林亭壁怔愣，回头便看见宋碧华一脸担忧的神情，问道：“有把握吗？”
林亭壁略微沉吟，起了戏弄的心思：“一半吧，不是他胜就是我胜。”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宋碧华略有不满，不过见他一脸戏谑便知道自己被骗了，抄起手突然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澹台月穿女装我姐姐自然开心，但我觉得吧，依照我对姐姐的了解，若是林家哥哥穿女装，说不定更能引起姐姐的注意。”
林亭壁：“……”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毕竟经验而言，若是他出了丑，只怕秦鹿鸣会捧腹大笑吧。
不知怎么回事，林亭壁突然想起了初见秦鹿鸣的时候，那个女人殴打他时下手可重了，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一丝情面。还十分无情地屡次嘲笑自己的瘸腿。
他想若是那是自己真是个残废，只怕早就暴怒了，说不定今年的这个时候还可以给秦鹿鸣上两炷香。
幸好……幸好那时候的他已经全然恢复了。幸好那时候的他为了顾及后续之事，只能装作残废坐在轮椅上任由秦鹿鸣殴打，想来……还真是有些疼。
林亭壁一阵哆嗦回了神，宋碧华说的没错，依照他对秦鹿鸣的了解，若是他穿上女装只怕秦鹿鸣会嘲笑他一辈子。
不过，虽然能够博得美人一笑，但这种方式十分冒险，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去尝试，毕竟他此番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黑子先行，你选哪个？”林亭壁问道。
澹台月看了眼他，张口便道：“这黑子不适合我，且一看就是晦暗得很，我还是选白的吧。”
林亭壁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后轻笑一声，随后伸手抓起了黑子。
澹台月这人果真是被澹台家养的随心所欲了。只怕这世间已经很少能够找出他这样的人了。
宋碧华虽然并非秦鹿鸣的亲弟弟，但总归是从小跟在秦鹿鸣身边学习的。虽说他一向嘲笑秦鹿鸣字丑，可除了这一项外，棋艺上他和秦鹿鸣几乎是半斤八两。
他知道这博弈下棋并非一夕一朝之间的事情，这两人已经无声坐在棋盘前很长时间了，看起来都是高手。
宋碧华打了个哈欠，虽然看不懂对弈，但好在能够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么。
澹台月的神色一会儿舒展轻松，一会儿眉头紧皱，额前略有薄汗，眼下又是一脸冷意。倒是林亭壁宋碧华始终看不懂他的表情，从一开始他便保持着一脸的淡定，即便是被澹台月吃了子也是一脸风轻云淡。
他甚至以为林亭壁真的信了他的话，觉得自己穿上女装被秦鹿鸣看到后能够博得秦鹿鸣一笑。
宋碧华一阵恶寒，虽然他长时间跟林亭壁厮混在一起，但大多数时候两个人也只是针对戏台上的戏文进行讨论，只有偶尔会谈起秦鹿鸣罢了。但他就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林亭壁似乎对自家姐姐有想法。
再说了，即便当时林亭壁对自家姐姐没什么想法，那又如何，眼下林亭壁不是亲口说出自己对秦鹿鸣有意思的吗？
毕竟，这些年来林亭壁可是唯一一个听他说起秦鹿鸣没有露出嘲讽的神情。
他仔细观察过林亭壁，这一年来在杭元春居他每次提到秦鹿鸣，林亭壁都会认真倾听，从未打断过他。
林亭壁打了个哈欠，神色略有倦意，随后将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只见澹台月突然扬起嘴角，随后吃掉了林亭壁的一颗黑子。
“林七言，认输吧。”澹台月的胳膊有些酸痛了，稍稍扭了扭身子，便轻挑眉头朝着林亭壁看去。
宋碧华看不懂，只脸色惨白地看着林亭壁，谁知他突然换了个动作，修长的手指间捏了颗黑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澹台月，说道：“你确定？”
澹台月心中一怔，疑惑地低头看向眼前的棋局。黑子白子走势如何一眼分明，这是个死局。刚才那一招是林亭壁故意诱他入局，而他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澹台月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片刻才轻声开口说道：“是我输了。”
宋碧华看不懂，但听到澹台月认输，也就眉眼舒展，有几分忘乎所以地笑出了声。
直到看到澹台月怏怏不乐，林亭壁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恢复成一脸淡定。
澹台月看着眼前的棋盘微微失神，这些年来他总是想和林亭壁分个你我高下，却不料自己输掉了射术，如今又在引以自豪的棋艺上面着了道，实在面子挂不住。
澹台月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好半晌才十分为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愿赌服输。”
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既然输给了林七言，自然得履行承诺，不能叫林七言小瞧了去，届时就是真的丢了澹台家的面子了。
林亭壁见他面如死灰，还不忘说上两句：“景明把衣服拿出来，我早就按照月儿的尺寸命人做好了衣服。换上衣服，少时就去大街上走走吧，近来天气凉爽，这衣服不会热。”
澹台月：“……”
宋碧华高兴，总算是出了口恶气，没等澹台月拿过衣服便从景明手中接过，随后拉着澹台月，一点也不似刚才那般冷淡，十分热络的说道：“月哥哥，我来帮你换。你没穿过女装吧，不知道怎么穿，我来教你，年幼时期我姐姐也曾给我穿过女装，保证不会出错。”
宋碧华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倒是林亭壁听后失神片刻，一脸怪异地看着宋碧华拖着澹台月进里屋去。
年幼时期？女装？看来碧华还真是经验丰富啊。
须臾之后，林亭壁已经等得有几分不耐烦了，终于看见澹台月从屋中扭扭捏捏出来。
薄纱遮面，肤如凝脂，虽然看不真切容貌，但到底能够还是能够有几分美感，一声粉衫，艳而不俗，长裙迤逦，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美娇娥的错觉。
就是这一身动作十分别扭，毫不具任何美感。
林亭壁片刻愣神，随后十分无情地捧腹大笑。
澹台月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将脸上的面纱摘掉，打算就此反悔，反正林亭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诶，月儿这是要做什么？我瞧着这面纱还挺好的，走在街上旁人说不定真的就以为你是哪家的小姑娘。怎么，你还想摘下来就这样出去？”
林亭壁神采飞扬，一句话就将澹台月堵的死死的。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林亭壁只觉心中大喜，随后还十分厚道的亲手将面纱替澹台月带上。
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吧，愿赌服输，我们会一路在后面看着你的。一定要走完这条街哦。”
澹台月心烦意乱，自知自己这次是在林亭壁手上栽了跟头，抬头便怒目而视，还不忘咬牙切齿地说道：“林七言，你别太过分，风水轮流转，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上。”
“嗯嗯，你说的很对，去吧。”林亭壁推了他一把，还不忘跟他挥挥手，以示鼓励。澹台月愁眉苦脸，最后一闭眼便有了几分自暴自弃的模样，踏出了菡萏棋社。
“碧华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够如此快速将衣服给他换好，看起来倒是经验十足。”
林亭壁和宋碧华在澹台月出去片刻之后也随之跟了上去。
毕竟这看澹台月出丑也是一种乐趣，即便路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也足够愉悦他们二人了。
一听到林亭壁这话宋碧华整张脸都拉了下来，他冷静了片刻才回了一句：“旧事不可重提。”
他还记得那段岁月十分黑暗，那时候秦鹿鸣并不喜欢他，只是他初见秦鹿鸣又没有其他姊妹，便常常赖在秦鹿鸣身边不走。
后来听说秦鹿鸣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从前有个妹妹，他那时候年幼，尚不懂事，便常常穿女装去逗秦鹿鸣，后来稍微年长一点后，他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索性便不再穿一身女装了。
可不知为何秦鹿鸣却从那以后非逮着他给他套上去。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宋碧华正出神之际，发现林亭壁已经不在身边了，连连追了上去。
澹台月一身女装出来又带着面纱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引人注意，只是他实在过于小心翼翼了，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刻意。
走在路上难免不会被这个十分壮硕的“女子”吸引目光。
这不才一小会儿便引得周围人频频驻足回望，还不忘窃窃私语。讨论于他。
澹台月心中憋屈，在心中已经将林亭壁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骂了无数次了，正要咬牙破口而出时，前面一个没注意，便撞上了一个男子。
林亭壁一见，心中咯噔一声，停下来了。
随后和宋碧华不约而同地回头，两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共识，遂退到了一旁，决定暂不出声，观望热闹。
景明心中默默为澹台月祈祷了一声。随后也十分无情地跟着林亭壁来到一旁。
似乎是有好戏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