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应该为媒体监督大开方便之门。现在的确出现过一些假媒体借机敲诈,以及某些不良媒体借机牟利的问题,但是,毕竟作伪的官员真正害怕的还是让事件见光,如果媒体监督的渠道畅通,不仅官员的正向努力会得到鼓励,不良媒体的行为也会受到遏制。媒体监督,实际上就是一种社会监督,这种监督,无论制度设计多么严密,都是必须存在的。
自古以来的中国制度建设,都喜欢就事论事,因事设制,为了特定目的,眼前救急打补丁,不大注意这些补丁跟整体制度的协调。就问责制度而言,必然涉及中国现存的干部制度,不对这个制度做整体性的修正,仅仅着眼于应急,最大的可能,往往会救了眼前而损害了其他部分。
18世纪末,英国人马戛尔尼率使团来华,要跟中国建立平等经商关系,结果因为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中国朝廷的三跪九叩之礼,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当年刘邦做亭长的时候,偷鸡摸狗无所不为,做汉王的时候一边洗脚一边就见客了,但是,做了皇帝得有排场,排场离不开礼仪,马上找人制礼,群臣上朝,打扮齐整,什么时候趋,什么时候立,什么时候下跪,什么时候叩首,井井有条,一步迈错,帽子掉了,都要被拉下去治罪。刘邦得意地说,今日方知皇帝之贵。
排场,就是一种有形的精神享受。自秦汉以降,朝代可以变更,但仪式排场却始终如一。但凡是个官儿,出行虎头牌一对对排开,八抬大轿,鸣锣开道,前呼后拥;皇帝出来就更了不得,卤薄仪仗加上护卫,得排上几里地,连马桶和虎子都得带上。在家里开会上朝,大宴群臣,品级山上,文武两列,下来摆酒,边跪拜边饮酒,声势浩大,整齐划一,讲究的就是仪式场面。
为什么儒家偏受独尊?在很大程度上,因为只有儒家会讲究礼仪,能给皇帝和百官设计出排场讲究来。
没有富贵的人们,也未必不喜欢排场,平时不讲究,那是没有条件。婚丧嫁娶,攒了一辈子的钱,一天的礼仪排场就都花出去了。一旦农民发了家,排场讲得比从前的东家还厉害,太平天国几个农民忽然做了天王东王什么的,出门的仪仗,从城东门可以排到西门,讲究细致得大家都背不下来。即使没钱搞排场的时候,站在边上看皇帝或者官老爷抖威风,也未必都是满心的怨恨,项羽当年说的是,彼可取而代之矣,刘邦则说,大丈夫当如此也。野心没有这么大的人,心中艳羡者,恐怕也不少,会觉得当官就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