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顾晔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树洞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正欲移开视线……不对!
刺眼的红色!风雨中,一块鲜艳的红绸夺目的飘扬。
身下的马儿快跑两步,顾晔清弯身,一把拽过红巾,这时,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受惊——本来因为偶染风寒头重脚轻的顾晔清,此刻,更加重心不稳,无力夹紧马肚子。马儿前蹄一扬,嘶鸣一声,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掉进那个异常宽敞的树洞,很快,顾晔清便不见踪影。
随后赶来的侍卫面面相觑,惊异的看着这个树洞……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树洞,竟然将一个大活人吞噬了?
“愣什么!都进去!”小卓子一声令下,率先跳进了看似深邃的“树洞”。紧接着,后面的人也毫不犹豫的,陆陆续续跟了进去……
这时,顾晔锦在郊外的宅邸里张灯结彩,布置喜房,满目的鲜红在风雨中更添几分暧昧。
被砍断一只手的小德子,鬼鬼祟祟拉住一个丫鬟。
“你是今晚负责在新房伺候的丫鬟吧?”
“是的,德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丫鬟手上拿着乘着两只酒壶的托盘,恭敬地向小德子微微欠身福礼。
小德子瞟了瞟她手上的酒壶,一个金壶,一个银壶……
有了!
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展开,倒进银壶。
“大人,这是……”
“一会儿,王爷和夫人喝交杯酒时,记住,金壶里里没药,给王爷喝,银壶里有药,给夫人喝,明白了吗?”说完,塞给小丫鬟几颗金豆子,并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看着丫鬟远走越远,小德子脸上的奸笑也越来越重。
主子,您等着瞧好了,奴才我也是能给您办出漂亮事来的……待会那小妞在床上的表现一定……嘿嘿。
顾晔清掉进树洞后,没有立刻爬起来,他发现,这个树洞里其实是很宽敞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最叫人惊讶的是,在另一个方向,它竟然有另一个洞连向外面的世界,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知会外面的侍从,一个人钻进了另一处“天地”。明明是赶着要去找齐羽的,可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直觉驱使着他,让他进到这里,难道他的羽儿就在这里?
洞很浅,没几步就可见到光明,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红的喜字,虽然天空灰蒙蒙的,但仍然难掩红色所渲染出的喜庆气氛。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红绸,想必是被风吹落到洞口的吧。
有人过来了?顾晔清闪身上房,看着下面的一切。
一个丫鬟手捧酒杯酒壶朝这边走来,突然,角落里又闪出一个男人,好生面熟,可隔着细雨又看不太清楚,只得见一个朦胧的轮廓,引人注意的只有他那只缺了手的手臂。
只见那个男人掏出一包粉末洒入其中一个酒壶,又嘱咐了丫鬟几句,两人便散去。
这是做什么?办喜事还用下药?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没有多想,顾晔清悄悄跟上了那个男人,也就离喜房越来越远……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此刻气氛有些微妙,两个身着吉服的男女各怀心思,端坐在桌前。
“如你所愿,咱们也拜过天地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也该尽尽为妇之责了。”说着,顾晔锦就站了起来,准备脱下自己的衣服。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奴婢春喜,是今夜伺候王爷和夫人的值班丫鬟。”
齐羽看到丫鬟手里的酒,顿时像遇见了救星。
“王爷,新婚之夜,总得饮了酒才算礼成啊。”
顾晔锦勉强的点点头,将外衣脱下,走向床边,把衣服放好。
“金壶没药,银壶有药,金壶没药,银壶有药,金壶没药,银壶有药……”小丫鬟有些紧张的在心里默念小德子嘱咐她的话,一不小心,念出了声。
“你在这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倒酒?”顾晔锦又重新走回来,坐下,并没有听清春喜的话。
可是,一直坐在一旁的齐羽,却真真切切的听了个明白。脸色阴暗,一颗心沉了下去。只能眼看着小丫鬟将金壶里的酒倒在顾晔锦面前的杯子里,又从银壶里为自己斟酒。
顾晔锦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春宵一夜值千金,他还急着捡金子呢。
“等一下,王爷,既然是新婚之夜,这第一杯酒,总要饮交杯酒才好。”齐羽眉目含春,露出不禁之态,那副神情,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
“好,何为‘交杯酒’呢?”
“很简单,我喝你杯中的酒,你喝我的,意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岂不美满?”
“好,很好!”顾晔锦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拉住齐羽的小手将她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刚才夫人说到这是第一杯酒,难道还有第二杯?第三杯?”
齐羽笑而不答,示意旁边的丫鬟继续斟酒。
春喜被嘱咐过,一定要给夫人灌下下了药的酒,狠狠心,她这次拎起金壶为齐羽倒酒,又把银壶里的酒倒给顾晔锦。
齐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还在倒酒的春喜,对上她冰冷、嘲讽的目光,春喜吓得一哆嗦,酒也洒出来不少。
顾晔锦以为还要喝交杯酒,早早的把酒杯送到齐羽嘴边,讨好的看着美人。却被美人推开。
“王爷,这第二杯酒,我们换个喝法。喝‘交臂酒’如何?”
顾晔锦又听到一个新名词,心里一快,笑问:“何为‘交臂酒’?”
“就是咱俩双臂交叉,你还是喝你的,我还是喝我的,意为:“难舍难分,天长地久’。”
“好好好,好一个‘难舍难分’,来,我们就来喝交臂酒!”
看着两杯下了药的酒都被王爷喝下肚,春喜有些急了,这次她又把金壶里的酒倒给顾晔锦,银壶里的酒倒给齐羽,她还不信了,这个新夫人又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夫人,这杯酒,咱们怎么喝?”两杯酒下肚,又拖拖拉拉的磨蹭半天,药性已经慢慢发作了……顾晔锦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冒出许多汗。
“这杯酒,我们酒杯不动,绕这圆桌换座而饮。意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齐羽绽开一抹甜笑,今晚她可是豁出去了,把浑身的色胆都使上了。
“好,好,换位而饮。”银壶里的酒特意准备成烈酒,两杯下肚,他的步子有些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还是傻笑着把第三杯酒也喝尽了。
一旁的春喜看傻了眼,但又无计可施。顾晔锦嫌她杵在一边太碍眼,挥挥手,让她赶快下去。
不行,没法向德大人交代,得赶快去复命才好吧,否则……唉,先道歉再说。
芙蓉帐内风光旖旎,一副鸳鸯戏水图醒目得刺眼……
男人的粗喘越来越重,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女人强压不住的呻吟和……低低的啜泣?
好紧……果然是处子!不过才一根手指而已……
“就是这里。”小德子指了指房门。他们已经来到门口,里面传来的声音,实在是……
“混蛋!”一拳打飞手上的奴才,随即一脚踹开房门。
凌乱的床褥,两个紧密贴合的男女……女人哭泣的绝望的脸……
果然是他!
顾晔清顿时气血冲头,额头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毫不留情的踹开床上的男人。
顾晔锦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人拎起,一拳扫过他的俊脸。腰上的佩剑出鞘,迅速抵在他的脖子上,突然感到脖子一凉,有湿润的液体顺着刀刃留下。
“不要!”开口的竟然是还在床上哆哆嗦嗦靠蒙着被单遮蔽身体的齐羽。“不要杀他!”
“羽儿,你竟然替这个欺负你的人说话?”顾晔清一脸错愕。
“不,不是的,是……你杀了他,皇上怎么可能放过你?”
“可他掳走了本王的王妃,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王妃?她是清王妃?怎么可能?当日自己在清王府见到的明明是个丑女人,怎么会……
顾晔清愤怒难平,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又加大,更多殷红的液体涌了出来。
“不要杀我!大哥,我错了,我真的不知情啊,我要是知道这是大嫂,借接我十个胆,我也不敢下手啊,都是那些狗奴才的错啊……”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大男人这会儿竟然成了这么没骨气的软脚虾。
顾晔清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来气,真想一刀捅了他!
“晔清,别做傻事!”齐羽的声音将他的理智重新拉了回来。
“是啊,大哥,‘龙袍案’刚刚了结,父皇余怒未尽,你若是在这个关卡犯事,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顺着齐羽的话,顾晔锦带有一丝威胁的道。
虽然他的威胁让顾晔清很不满,但却言之有理。
虽然及时赶到,但让自己的女人受了这么大的侮辱,顾晔清真的追悔莫及。
怜惜的为她裹好被单,轻轻的将她抱起,用自己平稳的心跳去舒缓她所受的惊吓。再狠狠的怒视那个没骨气的废物一眼,向屋外走去。有朝一日,他定会把这份屈辱血洗……
小德子早已叫来了府上的家丁,个个拿着棍棒,面带惧色的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这个霸气的男人,竟没有敢动手。
“给我把他拿下!”小德子开口。
十几声宝刀出鞘的金属音,在人后响起,顾晔清的侍卫已经将这里包围。这下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了。
顾晔清用下巴尽尽抵住齐羽的头,手臂收紧,脸色凝重,目中无人的继续往出口走去……
怀中女子的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可她却倔强的不肯哭出声。
顾晔清心被揪起,疼痛得快要窒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在心底默念:羽儿,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你听见了吗?
雨还在下,天空的阴霾越聚越多,看来,暴风雨不远了……
齐羽和顾晔清的房间里,熏香撩人,床上静默的坐着一对男女,衣衫已经换成干净整洁的,只是二人脸上面容凝重,凄凄惨惨戚戚。
不知就这样相拥着过了多久,倒是齐羽先开口了——“晔清,你在发热?”她惊呼。然后用手试探着覆上他的额头,好烫!
她叫他“晔清”!他才发现,她竟然可以如此亲切的称呼自己了。心里一喜,更加握紧她的柔荑,激动得忘乎所以,哪里还管什么病痛不适。“羽儿……”眼里含情脉脉,却没了后话。
“不行,你生病了,不看医生怎么会好?”说着,从他怀里挣脱,像母亲看待儿子一般,嗔他一眼,扶着他躺下,掖好被子。呵呵,男人本来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羽儿,别走,陪我。”他不能再容忍她有一刻不在自己的视线内了,他太害怕失去她的感觉,那样心痛欲死。
“好好好,我不走,可我总得叫个人来为你请大夫啊!”这回口气更是无奈还带点宠溺,她微笑的为他拨去眼前的碎发。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天知道,刚刚在顾晔锦身下时,她是多么屈辱和绝望,可是当她看见顾晔清冲进来救她时,又是多么的欣喜。
不,不仅是欣喜,那感情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比如说……爱!
不到关键时刻,人哪,还真的无法认清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自己早已爱上面前这个男子,这个肯为她舍生,为她屈尊的男子,完全不同于“前世”的那个他!就算她再怎么不敢爱,不信爱,可是,她的心还是背叛了自己的意志,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顾晔清的视线落在了她雪白的颈上,那里虽有衣服遮着,可还是难掩若隐若现的吻痕,一时间,气氛又僵了下来。
齐羽被他看的不自在,一手捂住脖子,起身准备离开。短时间内,她还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这吻痕带给她太多的屈辱和心痛,即便她骨子里是个开放的现代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