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筹得？”他嗤鼻一笑，这厮倒真会美化自己！“那你倒是说说，这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你没发现近日街上行乞的乞丐少了不少吗？”她顿了一下，眼光飘渺到远方，脸上神色凝重，“南方乱党作乱，人民流离失所，大批难民涌入京畿，朝廷的救济粮远远不够，不法商贩趁机大批屯粮，赚黑心钱，朝廷对此却不闻不问，人民性命堪忧！试问，我这样做，何错之有？”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只不过那清寒里透出的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顾晔清心底流过一丝异样，不过，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情顾暇那莫名情愫所代表的含义。
“哈哈。”他故意一笑，打破了刚才的伤感，他不喜欢看到女子如此忧国忧民的样子，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淡淡的忧伤，在他看来是一根根千年寒冰所制的尖锥，一下一下刺在他的心口，带来的不只是刺骨的寒冷，还有比她更大的痛楚，让他感到窒息。
“今夜我们不谈这个。”
“那要谈什么？我想我必须离开了。”还有好多小乞丐饿着肚子呢。她必须把这些银子及时换成铜板，再采购食粮发给他们，让他们能在天亮的时候吃到热呼呼的饭菜。想到这里，她的眼光柔和许多。
“我可以不告发你，甚至可以帮助你救济那些灾民。”他突然开口。
绿凤凰愣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不会这么好心，说出你的条件吧。”
“姑娘果然聪明，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想请姑娘摘掉面纱，坦诚相对。”鹰眸里发出一丝扎眼的光芒，尖锐无比，志在必得。
“我要是不答应呢？”
“姑娘要是不答应……也得答应。”话音刚落，他已出招，一掌轻快利落的直奔她脸上的面纱。
她一闪身，躲过了一击。“你会武功？”
他只是笑笑，手上的动作并不含糊，招招直逼她的脸。
“那么说来，你那晚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她气愤了。
“我又没说让你插进来，是某些人自己爱多管闲事。”声音冷酷而无情。现在的他，只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有关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疑点，那晚他清楚的看见，三个打斗的女子所使用的剑法大致相同，凭他的直觉，她们师出同门，而且，这个黑衣女子似乎剑术略高一筹，更领略了剑法的精华。
可是，如果她也是乱党一员，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是合伙上演的一出戏？
绿凤凰懒得跟他纠缠，无心恋战，一个翻身欲离去，不料一只脚被他抓住，狠狠地被扥了回来。她也不慌，另一只自由的脚在快接近他胸口时猛力一蹬，狠狠地踹在顾晔清的胸膛，本以为他会躲，然后松手放开自己。可没想到，他却是实实挨了这一脚，反而把她另一只脚也钳住，轻易一拎，想拎小鸡一样让她倒立着。
黑衣女子小脸一红，弯身冲他的肚子就是一掌，可是却被他轻易躲过，自己同时也被他抛起，然后又狠狠拽回来，禁锢在他的怀里，双手被擒在身后，动弹不得。
“你！”
“姑娘好功夫！”
“哼。”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无耻小人，明明武功在自己之上，还敢骗自己！
他也不理会，毫不留情的揭下她的面纱——“是你？”顾晔清难以置信的看着面纱下这张脸。果然是俏丽动人，尤其是一番打斗后，汗津津，又娇喘连连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没错，是我！我们又见面了。”黑衣女子也不遮掩。
“为什么？”他冷声，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绿凤凰”，竟然是当日在酒楼所邂逅的美貌老板娘！
“我说过了，为了勾引你！现在只是继续而已。”她的话不咸不淡，让人分不清楚真假。
勾引？顾晔清的脸色更暗了，那就是说，很有可能，乱党分子在那时就已经盯上自己，开始制定和实施方案了？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完全没有道理啊，那时候皇上并没有下令派自己剿匪。如此说来，这个女子的身份就更是一个谜了……他深深的陷入迷惑了。
绿凤凰并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与猜测，只当他是在想如何处置自己。
“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语气强硬而决绝。但心里却七上八下。
“本王怎么舍得伤害如此一个天赐的美人，换作任何人，伤了你一根汗毛，都是暴殄天物。”他忽然换做一副轻浮的嘴脸，跟怀里的美人调笑。“你不是要勾引本王吗？那现在你成功了，告诉我，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为了演得像一点，他的手也若有若无的不老实起来，隔着衣物，在她柔软的腰间摸索。她的身材还真是曼妙，该细的地方细到仿佛一捏就碎。
怎么办？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当时说要勾引他都是自己临场瞎编的。
见她不说话，他又开口道：“我记得某人说过，等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那么……现在，可以了吗？”
“我？哼，如你所见，我就是‘绿凤凰’而已。”她不着痕迹的挣开他的手臂，往远处窜了几步，顾晔清见了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你之前不是，是什么让你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用这么多身份接近我？”
接近他？还挖空心思？冤枉啊！她只是因为好奇而已，或者只是偶尔想享受一下报复的快感。谁让他总是欺负自己……仅此而已！
“那你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她不答反问，扔皮球一样，把问题又还给他。
“千万不要让我查出你和乱党有什么关系！”这是质问，也是警告。说完，转身走向房檐。
她笑，笑的百媚横生，风华绝代。
天晓得这又是扯哪一出呢？她是乱党？谁信？她自己都不信！
“喂！你见过这么心地善良的乱党吗？”似是玩笑，但也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解释了。在他跳下房顶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冲他喊道，虽然显得有点自恋。
她不想被他怀疑。她忘不了他刚刚那句话给她心口带来的痛。
今夜，顾晔清注定难以入眠，这个女子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对她的迷恋，似乎也已经登峰造极。她的一颦一笑、悲伤、蹙眉……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只是，她的身份……他现在还不能表露心迹。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妩媚与率真的综合体，善良与邪恶的完美结合，亦或是……自私与无私的兼容者？
“羽儿？你……”
“王爷，妾身还有事。”她说完欲走。
“你为何要躲着我？”这几天她的不对劲，他都看在眼里。像是赌气，可他也没惹她呀？
“哪有？”她低头，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大掌，再次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拦着她。
“小卓子，”失望的望着齐羽消失的方向，半响，他才开口，“你觉得王妃这是怎么了？”
“呦，爷，您折煞小的了，主子的心思，奴才哪敢乱猜啊！”
“但说无妨。”
“奴才觉得吧……王妃是在故意疏远您。”
“她为什么这么做？本王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她吗？”
“奴才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但凡天下女子都逃不过一个‘妒’字，所以……”
“你是说，羽儿是嫉妒谁了，才会在这使小性儿？”这个说法倒是让他很惊奇。
“恐怕如此。”
“可她能嫉妒谁？念秋？秋菊？”没道理啊，这些****忙于公事，很少有功夫顾及这二人。
“奴才也不知，也许还有别人吧？”小卓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主子一眼，又很快把头低下，“或许……王妃感觉出什么了吧。”
感觉出什么？那个美貌女老板？还是……绿凤凰？这丫头吃醋了？
“小卓子，如果你遇到自己喜爱的女子，你会怎么办？”
“额？”爷的问题好奇怪，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当然是娶回家好好宠着了。”他如实回答。
“可是……如果家里还有一位妻子，你也并不讨厌她，你又会怎么办？”
“啊？”小卓子好像有点明白了，“爷，您是说王妃吧？您是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王妃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一定会顺着爷的心意。”
“这次你说错了！”
虽然齐羽总是一副不在乎、很贤淑的模样，但顾晔清知道，那只是表象。不知为什么，她总给自己一种随时可能离去的感觉，让他莫名的心慌。如若自己真的将心仪的女子纳进门，以她的性子，恐怕非得下堂求去！
只是，自己当真舍得她走吗？恐怕不会！
顾晔清有些懊恼，自己曾发誓如果没有遇到挚爱，今生今世宁愿孤独一身。因为，从小他就厌倦了宫中女子为了争宠而机关算尽、尔虞我诈，身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伤害，也是因此，他迟迟没有娶妻。
可是，现在他却在三个女人中间摇摆不定。不，准确的说，现在已经缩减到两了个。
唉……顾晔清深深地叹口气。若是她们是一个人，那该多好！
“夫人，看来王爷和王妃之间有矛盾了呢！您的机会来了。”远处，主仆二人将刚才一幕尽收眼底。
“哼。”念秋一声冷笑，心底的得意之色渐渐露出，没有人能抢走她的男人！“上次让你向汤姆神父讨的药水你要来了吗？”
“回主子，早就给您拿回来了。”小华很机灵的答道。
“那就好，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上次那个‘胡公子’你查清楚没？”
“回主子……奴婢没有线索，但听说齐府的管家与王妃……哦不，是那贱人关系亲密，想必他也是知道那个胡公子的存在的。”这回回话，小华没有了刚才的张狂，心虚得很。
“废物！”念秋厉色道，“算了，那就写封信给齐府管家，他看了自然会转交的。”
“主子要写什么？”
念秋想了想，曰：“就对他说，王妃在王府里总是受王爷虐待，希望他速来救她脱离苦海。”一抹阴毒的笑容逐渐爬满女人清丽动人的面庞。
窗边的一盆茉莉开得格外好，香气醉人。齐羽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花骨朵，沉溺于这片刻的安宁。手臂上忽然传来拉扯的刺痛，让她小巧的五官吃痛的皱在一起，回过头去想要看清始作俑者——“周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福没有接话，只是一味将她往外拽。
“是不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齐羽看见周福出现，这能联想到这点。
周福还是不接话，硬生生的把她拖到王府门口。齐羽急了，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他的手，站住不走。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再迈出一步的！”表情无比严肃。
“小姐！”周福痛心疾首，“您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其实您过的很不好对不对？老爷刚过世时咱们没有靠山，四面楚歌，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您离开了王府，齐府也依旧可以独立生存下去！您跟我回去吧！”
“我……”齐羽迟疑了，抛开她过得如何不说，但她还记得自己嫁过来的初衷是为了救齐家，说好局势好转就离开的，可是……现在的她，为什么如此不舍？
“我不能回去。王爷并没有下休书。我这样一走了之，会害了大家。”
“小姐，可您这样和守活寡有什么不同？王爷并没有好好对您，不是吗？”说完，不顾她的反对，硬将齐羽拖出了门。
“周大哥，你放开我，你别这样……”齐羽还是不住的挣扎，但都无济于事。
“放开她！”男人阴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脸上的怒气逼人。在他身边小鸟依人般的念秋，倒是一脸坏笑，明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呦，姐姐，这位公子是谁啊？我和王爷还说出门去看戏，没想到刚到门口就有一场，呵呵。”念秋适时的冷嘲热讽无疑加重了身边男子的火气。她还不忘偷偷打量起周福，心想：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什么“胡公子”吧，还以为是一个小白脸呢，没想到是一个壮汉？不过，一个丑妇，一个粗人，哼，绝配！
周福显然没想到这时候会看见清王爷，整个人愣在那里，齐羽也赶快挣脱他的手，跑到顾晔清面前。“你听我解释，我想这里面有误会……”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顾晔清气愤的打断她。以前就觉得这个管家和他的王妃关系不一般，心里虽不爽，但也没有过分猜忌，没想到……今天真让他识破了！
“就是啊，姐姐，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让王爷颜面扫地的事情呢？”火上浇油也不过如此了吧！
齐羽最讨厌落井下石的女人，她狠狠的瞪着念秋，扬手就是一巴掌，五个红色的指印清清楚楚烙在她如雪的肌肤上。
“你……”念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气势凌人的女人，“王爷……您可要为秋儿做主啊……呜呜……”假惺惺的眼泪倾巢而出，让齐羽又是一阵反胃。
“齐羽，你好大的胆子，在本王面前还敢撒野。好，你既然如此，莫怪我无情。从今以后你——齐羽，再也不是我顾晔清的王妃！”声音里重怒透着丝丝绝望，只是没人注意。不再留恋，他转身立刻走回府，没有让人看见他一脸凄哀。
不，不是这样的！
齐羽多想追上他，跟他解释。可……就在刚刚，他已经休了她，不是吗？
“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这回你高兴了？”齐羽虽然气愤但还没失去理智，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周大哥怎么会知道她在府里的情况？为什么他把自己拖向门口的这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阻拦？为什么偏偏在他们拉扯时，念秋和顾晔清会同时出现？真的是巧合？她不信！“你机关算尽，究竟为了什么？你想得到什么？我自认为进府以来，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碍着你什么吧？你为何如此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