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又去抓鱼了!我可要去蹭饭了啊。”
“田叔别闹了,这些鱼是用来卖的,改天再请你们吃鱼。母亲还在家等我,我先走了”说罢,这个看似不到六岁的孩童便以不逊成人的速度向南奔去。
“看这娃子,我估计现在连二柱子都追不上他。”一牵牛的年轻男人说道。
“那是,这娃可是楚家的人,想当年他父亲年轻的时候……”
“闭嘴!你忘了楚少临终前的交代了吗?”一非常魁梧的大汉训斥到。众人听闻后都神色一正,不再闲扯。插秧的插秧去了,耕田的耕田去了,不大的小村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仿佛一片无人惊扰的世外桃源。
这是一个小村子的早晨总是雾蒙蒙的,即使是在太阳最圆最亮的时候,人们也依然可以用眼睛直视。村中极少见高大的乔木,矮小的灌木也不多见。但整个村子都浸在绿色之中,只要不是人常走过的路,所有地方都长满了草,一种水草,一种长在陆地上的水草。裸露的岩石上也布满了绿苔。村外生长着的是较高大的植物,但多为蔓生植物,碧绿的藤蔓相互缠绕,结扎成起来一起向高处生长,最后长成树的样子。远而观之,如诸多小龙交错盘旋。一座漫水桥横在村中小河的上面,桥边是鸟儿喜欢待的地方,而此时鸟儿们却都被惊的飞走,因为一个提着鱼篮的孩童飞快的跑过,打搅了它们的休息。
“母亲,母亲,我抓了好多鱼您快拿去卖吧。”这孩童奔至村南的一间小屋前大喊到。这屋子不比周围的屋子气派,但看起来又新又干净,不改村野风情,却多了一分隐逸之感。
孩童跑进院子,走到水池边,捧起一抔水,洗了把脸。近处看这孩童肤色有些黑,但明亮的眼睛让本来不怎好看的脸庞充满生气。那是一双对所见的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对所见的任何事物都敢于考量的眼睛。童未见天地,故不畏天地,一切都趋向于本心的真,这也就是所谓的童真。
“嗯,一会就去,你也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一身穿麻衣的美妇人走出那陋而不俗的屋子柔声说道。她刚才正打整着一个大包袱,似要远行。
“啊?您不是从来不让我进城的吗?”刚洗完脸的孩童眨着大眼睛疑问到。
“你已经六岁了,可心智却还似个吃奶的娃娃。而这不是我能教你的,这次去城里,你就在学堂住下,学学正常人的生活。”
“不要,我还想和村里的人在一起玩,叔叔婶婶们都对我很好。而且我走了,谁去给母亲您抓鱼啊?”这孩童委屈到。
“母亲不用你操心,而且只和爱你的人在一起,你又如何能长大呢?”妇人摸着孩童的头,脸上带着宠溺与不舍。
孩童撅着嘴,知道母亲主意已定便不再争辩,从小没有父亲的他一直都很尊敬母亲。
孩童去屋里了,那妇人放下正收拾的行李,来到院子角落的水瓮前。那水瓮的水极为平静,妇人眼睛闪过一道蓝色的光彩,水面便出现一张面孔。
“小姐,有何事吩咐?”那人恭敬的说到。
“阿龙,等会我要带天儿出东海。村北的那些人必定要生事,你与阿雷到时一定要拦住他们。”妇人脸上不再是刚才的柔和反而带着一份决然。
“是,小姐。”说完水面的人脸便消失,对话里只有问与答,令与从,不带任何感情。如果说有,那一定是敬畏。
离开水缸,妇人来到院子里的葡萄架边,看着那根黝黑的棍子撑起整个架子。叹了口气说“寒哥,你在的时候你是顶梁柱,我肯定听你的,但现在天儿必须要出东海,再也耽搁不得了,但你放心,我定有后手以保他平安。”
话说那收拾东西的孩童此时却犯了难,他从来没有远行过,总觉得少带一件东西都是不安心的,田叔送的牛肉,八爷送的药丸,柱子哥给我的匕首,小桂子送我的草鞋,还有还有……
“啊,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带,怎么包袱就乘满了啊!我还要带好多东西呢。这可怎么办?”孩童有些恼火为什么远行如此麻烦。
这时那妇人进入屋来,看见正在使劲往包袱里塞草鞋的儿子,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寒哥,天儿的这股愣劲还真有些随你。”随后这妇人走到孩童身边,一把夺来包袱,把开口拉大就开始往外扔东西。
“啊,母亲你干嘛啊?”孩童惊骇到,一把抓住那一小袋牛肉。
“出门带什么牛肉。不必要的东西,我都替你捡出来。”母亲的手速很快,眼睛很尖,一时间东西乱飞。
就这样,母子二人一人扔一人接,一人嫌弃,一人既心疼又委屈。不一会那满满的包袱便瘪了下来,妇人拍拍两只手,差点把双手插在腰间,摆出一个很霸气的姿势。但一想自己现在是一位良母便又将双手放下了。
“天儿,你就带着这些去就够了。”妇人把那个看起来就很轻的瘪下去的包袱递给那孩童。
孩童接到手里,发现这包袱真的很轻很轻。往包袱里一看,差点哭出来,包袱里只剩下一把匕首,一对打火石,和一身蓑衣。孩童知道母亲对自己很温柔,但有时候总觉得母亲的温柔与爱护总是很奇怪。那种关心是一种真真切切的爱,不过这爱又用显得僵硬,显得干巴巴,或许是因为出身,让这位母亲不知道如何照料孩子。
“母亲,别的我就不带了,但那双草鞋我想拿上。”孩童犹豫了一会,小声说到。
妇人见他如此姿态,便觉得有情况,出口问“为什么?”
“因为……,那是小桂子送我的。”孩童此刻竟有些脸红,不停忽闪的眼睛表露出他此刻内心的羞涩。
妇人一时有些惊愕,心想这小子是什么时候……但转眼一想,感觉自己多虑了。六岁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自己又何必多想。于是便同意了。
村子中间有一条河流过,由东向西而流,由于此河的存在,村子分为村南和村北,不知道什么缘故,明明一村南北紧紧相邻。即使有一条河间隔,也有九座桥得以通行。但村南村北的建筑风格,人们的习惯都不尽相同。其中村民的长相与身材更是大异小同,让人看不懂。
此时一对母子正在登上一艘小船,一艘黝黑的小船。小船停泊在河边,水流但船不动。待妇人放下包袱,回头往村北看了一眼后,小船就自己动了起来向前漂去,无人划桨,或者说这船本身就没有桨没有帆。
“我都要出远门了,为什么都没人来送我呢?我还想去看一眼小桂子,母亲都不许。”船上的孩童有些失望,看着河两岸,竟是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母亲不让自己去与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道别,也不知是为何。
“放心,你那些叔婶们会送你的。而且会很热情的送你,但你看不到他们。妇人心中想着。”“待会你先去船棚中,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记得没有的允许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妇人嘱咐到。
“知道了,母亲。”孩童很听母亲的话,说完便进入船棚。
小船依旧慢慢的漂着,漂着。一路上岸边水草逐渐变得丰茂起来,河面越来越窄,水里面没有了鱼,水的颜色也逐渐便深。就在小船漂到第九座桥时,妇人眼中有一次闪过蓝色的光芒,只是这次的光芒要比上一次闪亮的多。下一刻小船便从水面上消失不见。
“老秦这一杯我敬你,你是这村北的领头人,我是小姐头号手下,你我二人可是应该多来往啊。”一个面目有些峥嵘的男子举起酒杯向对面的汉子致意,仔细一看这男子的两颊处竟然生有一些紫色的鳞片。
对面那汉子甚为魁梧,就是早先呵斥众人的人。他手中拿着酒杯,端起来摇了摇,最后又放下,说到:“我与龙兄本来就是生死之交,多交往这种说法太多余了吧,我看龙兄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这时面目峥嵘的男子心中一阵不爽,他也算经历过诸多大事,但面对如此厚脸皮之人,还是不能做到波澜不惊。确实,如果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交往是生死之交,那么他们两人到真是一对老友,直至发生了那件事,两人才极不情愿一起住到了村子里。
他知道对面那汉子论修为与他相差无几,看起来粗鲁但头脑之聪明远胜于他,所以他也同样放下酒杯,看着对面这个生死对手,等待着某个消息。
过了一会,一头戴斗笠的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屋子,走到那汉子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汉子的眉毛顿时便皱了起来,问到:“刚刚海眼被打开了,你家小姐出海了?”
“是又怎样。”面目峥嵘的男子知道瞒不过,便不再辩解。
“多少年了,你家小姐只用过三次那艘小船,三次,次次都是大事。这一次,你家小姐把小少爷带走了?”汉子心中已有定数,此时询问这个禁忌实则是对对方的一种恐吓。他知道一场战斗在所难免了。
男子不说话。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周围一阵沉默,空气渐渐的开始凝固,就像大雨前乌云的聚集,只等闪电打破僵局。
突然,汉子一拍桌子,将所有酒杯都打翻在地。大声喊到:“兄弟们,准备出海!”